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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婊子老婆的饲养日记】(二十八)战栗的魔女(上)【附剧情照】

海棠书屋 2025-12-26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海王 #海后 #纯爱 #合欢 周末如期而至 下午一点半 我站在自家玄关的镜子前,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强行塞进了紧身衣的企鹅。

#海王 #海后 #纯爱 #合欢

周末如期而至

下午一点半

我站在自家玄关的镜子前,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强行塞进了紧身衣的企鹅。

身上的西装是炭灰色的,剪裁极其修身——修身到我甚至怀疑只要我做一个扩胸运动,背后的缝线就会像鞭炮一样炸开。这是冯慧兰可儿和惠蓉三个人嘀嘀咕咕了半天的选择,具体我也没懒得管,就听到那个女魔头扬言“就这个挺好,那个木匠平时老穿得像个修电脑的”。

啧啧,修电脑的怎么了,老子本来就是修电脑的!

价格我就不提了,提起来心都在滴血,虽然钱是冯慧兰出,但是那数字,够我买两套正版模型了。

“别动,领带歪了。”

惠蓉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那条深酒红色的真丝领带,动作优雅而熟练地帮我打着温莎结。

周末她还是习惯那身家居服,但这掩盖不了她那种像是正在送儿子上战场的慈母——或者是送男宠去和亲的女皇?——一样的味道。

“我说……”我僵硬地抬着下巴,“真的有必要吗?不就是个画展吗?我穿休闲西装不行吗?”

“不行。”

回答我的不是惠蓉,而是蹲在一旁疯狂给皮鞋抛光的可儿。

“姐夫!”可儿抬起头,脸上蹭了一点黑色的鞋油,看起来像只花猫,“兰姐说了,那是VIP预展!去的都是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艺术家和收藏家。你要是穿得太寒酸,那就是丢咱们娘家人的脸了!”

“去去去,得了吧,还娘家人上了,”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要去倒插门的?”

“差不多吧。”惠蓉拍了拍我的胸口,满意地看着那个完满的领带结,“毕竟今晚你是去当‘绿叶’的。兰兰好不容易出门见人,去那种场合,你可得给她撑住场子。”

她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底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被那种戏谑的笑意掩盖了。

“嗯,不错嘛老公。虽然平时看着是个只会玩模型的宅男,但这身皮一披,还真有点‘斯文败类’的精英范儿。够格给冯警官提包了。”

“……谢谢夸奖啊老婆,也谢谢你记得我还是你老公。”

“记住哦,”惠蓉凑过来,替我整理了一下西装口袋里的方巾,“回来以后,要把每一个细节——尤其是她不屑地翻白眼、假装高雅露馅儿、还有有人搭讪她怎么怼回去的——统统都要向我们汇报。”

“一字不漏。”可儿挥舞着鞋刷补充道,“不然今晚不许上床!”

“还有哦,你们到底在那个展览馆里面怎么颠鸾倒凤的,也得从实招来!”

“老婆大人,怎么说这也离谱了吧?”我瞪了一眼惠蓉“全市最高级的展览馆!我们跑去里面打野炮?你看是我还是冯sir这么神通广大?”

“你们两个奸夫淫妇我还能不知道?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惠蓉摆摆手“平时老读你的四书五经,诚意读到哪里去了?”

我叹了口气,这些嘴皮子个功夫我从来都不是惠蓉的对手,加上可儿的夹击,我现在已经是彻底的家庭弟位了。

“知道了知道啦。我是去当鸭子又当间谍的,行了吧?”

……

两点整。

我准时下了楼, 一辆黑色的奥迪A6已经沉默地停在了单元门口,贴着深黑色的膜,看不清里面。

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搞到这辆车的,不过选得很妙。低调沉稳透着威严,不像那些超跑一样张牙舞爪,但懂行的人都知道,这种公务车的感觉往往意味着不好惹。

我走过去,正要拉副驾驶的门。

车窗降下来了。

暖气混合着淡淡的木质调香水——取代了那种令人上头的烟草味——从车窗里飘了出来。

哪怕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我知道一直知道冯慧兰是个远近闻名的警局霸王花——

那一瞬间,我的呼吸还是停滞了一下。

那个总是穿着运动服、头发随意束成一个马尾的女土匪不见了。

那个英姿飒爽但也充满了汗味的女刑警也不见了。

坐在那里的,是一个足以让整条街的男人都撞电线杆的陌生尤物。

头发一丝不苟地被盘了上去,露出了一段修长雪白的脖颈。几缕特意留下的碎发垂在耳边,随风晃动。

她化了全妆。眼线挑高,嘴唇涂成了极具压迫感的复古红。在那昏暗的车厢里,她的脸似乎笼罩在一团白色的光晕中,美艳不可方物。

“……上车。”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连声音都变了,压低了声线,去掉了那些粗鄙的口癖,一听就是达官贵人的感觉。

我像个傻傻的木偶一样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一尘不染的真皮座椅,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熟悉杂物,没有空烟盒,没有易拉罐,也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运动用品。

“……你……” 我系好安全带,侧过头看着她,试图从这张脸上找到一点我熟悉的那个“冯慧兰”的影子,“……打劫了一家美容院?”

冯慧兰的手握在方向盘上。她甚至做了指甲。深红的单色美甲,在那只略带老茧的手上既危险又迷人。

那只骨裂的手指上带着一个黑色的装饰环一样的固定器。

听到我的调侃,她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熟悉的想翻白眼的表情,差点就破功了。

但她忍住了。

“……闭嘴,木匠。”

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一脚油门,奥迪A6平稳而迅速地滑出了小区。

……

车厢里的气氛有点诡异,还有点暧昧。

冯慧兰出奇地沉默

她穿着一件深红色的真丝连衣裙,非常挑人的款式,稍微黑一点或者气质不够都会穿成灾难。

但在她身上,倒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战袍。

红色的丝绸像水一样流淌在她身上,勾勒出常年锻炼造就的肌肉线条。一种充满了力量感和爆发力的丰满。

特别是当她打方向盘的时候,丝绸紧绷,一对硕大无朋的巨乳轮廓在布料下若隐若现,随着车辆的震动微微颤抖。

我看得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地扯了扯领带。

“……热?”她目视前方,淡淡地问。

“……有点,这西装太厚了。”我找了个借口,“而且……我觉得自己像个企鹅。浑身不自在。”

“那忍着。” 

言简意赅。

车子驶离了市郊的商务区,最后拐进了一条幽静的私家车道。

“城市当代艺术中心”,以前只在新闻上见过,听说这里以前是个废弃冷库,后来被一个富二代艺术家买下来改造成了全城最高端的私人美术馆。门口没招牌,只有大片大片的清水混凝土墙面,冷漠而高傲。

车停稳了。

泊车小弟恭敬地跑过来拉开车门。

冯慧兰解开安全带,然后转身去拿后座的手包。

也就在那一瞬间,我才仔细看清了这件裙子的“玄机”。

它的后背是全开的。 深红色的丝绸在她的肩膀处戛然而止,整个后背直到腰窝,全部赤裸在外。

雪白的背肌,深深凹陷的脊柱沟,还有随着动作而起伏的背阔肌线条。加上腰窝附近一个小小的淡粉色伤疤在丝绸的边缘若隐若现,不仅没有破坏美感,反而增添了一种勾人魂魄的野性。

她下了车,一双至少十厘米的恨天高踩在鹅卵石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我赶紧走到她身边。

电梯里四面镜子反射着我们两个的身影。 一个西装革履但表情僵硬的男人,和一个美得像把出鞘利刃的红裙女人。

“……真的有必要吗?” 看着镜子里那个衣冠楚楚的自己,我忍不住又抱怨了一句,“……我以为我们只是来看个画展,陶冶一下情操。搞得跟去参加国宴似的。”

冯慧兰正在对着镜子补妆。 她拿出一支金色的口红管,“咔哒”一声弹开。

“……你话真多,木匠。” 她一边涂着那鲜红的唇脂,一边在镜子里看着我。

“……现在需要搞清楚你的定位。” 抿了抿嘴唇,确认完美无瑕后,冯慧兰合上口红,转过身向我走了一步。

木质调的香水味瞬间包围了我。她比我矮不了多少,穿上高跟鞋后甚至还略高出了那么一点点。

一根手指轻轻戳在我的领结上。

“今天,”红色的魔女微笑着,眼波流转,“……你不当‘木匠’。也别说‘家人’,当然更不是那个在床上把我干得翻白眼的混蛋。”

“……你什么都不是。”

她的手指顺着我的领带滑下来,停在我的胸口。

“你今晚,”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是我的‘作品’。是我的‘挂件’,随你怎么理解。”

“重要的是,作品就该有‘作品’的觉悟。”

“……什么觉悟?”

“觉悟就是,”她随意地拍了我的肩膀,“……少说话,多点头。别露怯。假装你经常来这种地方。假装……”

她坏笑了一下。

“……假装你很贵。”

“叮。” 电梯门开了。

冯慧兰瞬间收起了那个坏笑,换上了一副清冷、疏离、高不可攀的“女神”面孔。 她极其自然地挽住了我的胳膊。

“……走吧,亲爱的。”

……

展厅很大,非常大,原本的冷库结构被保留了下来,高达十米的挑高空间,裸露的水泥横梁,加上惨白的专业灯光,让这里充满了那种所谓“当代艺术”特有的——空旷、压抑、还有烧钱的气息。

人不多,大概只有二三十个。 确实如冯慧兰所说,每个人看起来都很“贵”。 男人们穿着剪裁考究的休闲西装,手里端着香槟。女人们则像是来参加时装周的,争奇斗艳。大家都在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矜持的嗡嗡声。

冯慧兰递上了那张黑色的邀请函。 门口那个穿着朴素黑西装——但一看就很贵——的保安看了一眼,立刻露出了恭敬的笑容,微微鞠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终于进来了。

“……这地方真冷。”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叫‘冷工业风’。”冯慧兰目不斜视,保持着优雅的微笑,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别说话,笑。”

我们走到了第一个展品前。

这是一个放在展厅正中央的巨大展品。 周围围了一圈人,都在对着它指指点点,发出赞叹的声音。

我一度以为会是一幅画,或者是某种抽象的雕塑。

当我看清那玻璃柜里的东西时,我的大脑瞬间宕机了

紧接着是一股生理性的不适。

一个巨大的充满了透明液体的密封玻璃柜,黄绿色的福尔马林中,悬浮着一只……羊。

一只公羊。如果它只是只羊也就罢了。

这只羊,剥了皮。

鲜红的肌肉纤维、白色的脂肪层和青色的筋膜。那些肌肉纹理被处理得极其清晰,仿佛还在抽搐。 而在它那血淋淋的身体上插满了箭。
不是普通的箭,金色的箭羽做成天使翅膀放形状。那些箭深深地刺入它的肌肉里,形成了一种诡异、残酷、又带着某种神圣感的视觉冲击。

底座上有一个小小的铭牌: 《圣·塞巴斯蒂安的殉道 —— 2025》 材质:有机生物组织、福尔马林、24K金、不锈钢。

我站在那里,足足看了半分钟。

我能感觉到周围的人都在用一种“深邃”的目光审视它,有人在低声讨论“肉体的苦难”,有人在赞美“黄金与血肉的张力”。

冯慧兰挽着我的手紧了紧。 她微微侧过头,那张精致的脸凑到我耳边,吐气如兰:

“……看懂了吗?工科狗。”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调侃:

“这玩意儿叫《圣·塞巴斯蒂安的殉道》。天主教的圣人,被乱箭射死的。作者用一只剥了皮的羊来替代人。‘当代解构主义’。这就是我们今天要来‘陶冶’的东西。”

我转过头看着她。

看着那双画着精致眼线、试图表现出“我也很懂”的眼睛。

然后一股逆反心理上来了,今天我就不想掉书袋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解构主义我不懂。”

我指了指那只羊的大腿肌肉。

“……我只看出来……这羊肉……好像不太新鲜。”

“……肌纤维的颜色发暗。脂肪层太厚了。这羊生前估计没怎么运动,是只饲料羊。而且……泡太久了,肉都有点散了。”

我做出了我的专业——作为惠蓉新近培训的家庭煮夫——的评价。

“……要是用来炖汤,肯定很柴。”

冯慧兰显然是愣住了。那张高贵冷艳的面具瞬间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瞪着我,像是看着一个不可救药的原始人。

“……你……”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骂我不解风情、焚琴煮鹤。

但下一秒,她“噗嗤”一声笑了。

虽然她立刻用手捂住了嘴掩饰了过去,但我还是看到了,眼角那一丝紧绷的伪装已经松弛了下来。

“……切。” 她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无奈,也许还有一点点被逗乐的愉悦。

“土包子。” 她低声骂道,“满脑子都是吃。”

她挽着我胳膊的手,更紧了。

也许,在这个充满了虚伪赞美和高深术语的空间里,在这个人人都假装看懂了“殉道”和“神性”的展厅里。

她会忽然觉得,身边这个关心羊肉新不新鲜的男人,可能比这满屋子的福尔马林好闻那么一点点?

“……走吧。” 她拉着我离开了那只倒霉的羊。

“……那边还有个更离谱的。据说是用一万个避孕套吹成的气球。我觉得你会对那个更感兴趣……从材料学的角度。”

她坏笑着,像个带着坏学生逃课的班长,拉着我走向了展厅的深处。

连接两个主展区的是一条狭长而幽暗的走廊。策展人显然觉得单纯的墙壁不够有“深度”,于是把这里布置成了一个充满了后工业废土气息的怪圈。墙壁上堆叠着无数个散发着橡胶味的废弃汽车轮胎,轮胎缝隙里塞满了紫红色的霓虹灯管。

那诡异的光线打在冯慧兰深红色的真丝裙上,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团在沥青中燃烧的火焰。

我小心翼翼地走着,尽量避开地面上那些为了追求“沉浸感”而故意洒下的碎石子,生怕毁了我这双刚刚擦得锃亮的皮鞋。

“这又是想表达什么?”我忍不住低声吐槽,“现代文明的橡胶排泄物?”

冯慧兰轻笑一声,刚想开口嘲讽我的艺术鉴赏力,脚步却突然停住了。

我也跟着停下,因为前面的路被堵住了。

或者说,被一座山给挡住了。

“冯警司?”

一个浑厚而开朗的声音,在狭窄的走廊里炸响。

我抬起头,不得不仰视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

一个身高至少在一米九五以上的巨汉。如果不看那身行头,我会以为他是刚从西伯利亚森林里跑出来的棕熊。满脸横肉,络腮胡修剪得很整齐,但依然掩盖不住那种粗犷的野性。

不过最让我产生一种微妙“共情”的,是他身上那套西装。

那显然是一套昂贵的定制货,面料泛着高级的哑光——和我这套如出一辙。相同的不幸是,这位仁兄的胸大肌和那个随着呼吸起伏的将军肚实在太过壮观,把那件可怜的西装外套绷得紧紧的。特别是那个扣子,我几乎能感觉到它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随时可能像子弹一样崩飞出去。

那一瞬间,作为同样被西装束缚的“企鹅”,我竟然对这头“熊”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亲切感。

他也看见了我。被横肉挤得有点小的眼睛在我身上扫了一圈,目光在我不自在地拉扯领带的手上停留了半秒,露出了那种只有胖子和壮汉才懂的苦笑。

我一瞬间心有戚戚焉。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全部回到了冯慧兰身上。

在这个身穿露背礼服的女人面前,这头看起来能一拳打死牛的“熊”,竟然表现出一种近乎“谦卑”的姿态。

他微微躬着身子,像是要刻意缩小自己的体积,那一脸的横肉挤出了一个真诚得不能再真诚的笑容,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尊敬和热络。

“哎哟,冯警司!好久不见!真是好久不见”

他伸出双手,似乎想握手,瞬间又觉得不妥,尴尬地在半空中搓了搓,那几根手指上戴着的金镶玉在霓虹灯下闪闪发光。

“您这身派头……啧啧,刚才在后面瞅着背影,我还以为是哪位大明星来炸场子了!差点没敢认!”

冯慧兰站在那里,原本挽着我胳膊的手并没有松开。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我感觉身边的气场变了。

那个会把邀请函落在我肚子上的性感尤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寒气逼人的制式配刀。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里的妩媚瞬间结冰,变成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戏谑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冯慧兰

“熊总。”

冯慧兰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股不怒自威的傲慢

“这么巧。熊总不去安保公司坐镇,也有空来这种地方……陶冶情操?”

她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上下刮了一遍那个大汉,最后停留在他那个紧绷的西装扣子上。

“西装也不错。”她嘴角勾起一丝坏笑,“哪儿买的?阿玛尼的‘熊大’限定款?”

“哎哟!您瞧您,又拿我开涮!”

大汉非但没生气,反而猛地一拍大腿,发出一声脆响,脸上那种憨厚的笑容更盛了。就连那原本努力维持的普通话,也因为激动而带出了浓浓的东北大碴子味儿。

“咱这不是为了配合这儿的高雅气氛嘛!谁知道这外国裁缝这么不靠谱,尺码量得跟闹着玩儿似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从路过的侍者托盘里拿了两杯香槟,恭恭敬敬地递给冯慧兰一杯。

“冯队,”他的称呼变了,更江湖,也更亲近,“看您最近是真清闲了,难得啊,还有空来咱这艺术圈儿串门。”

他压低了声音,像是要分享什么机密情报似的,凑近了一点。

“上次那事儿……动静不小。我们都听说了。江水那帮王八犊子是真不是玩意儿,这种烂事,咱最落魄的时候也干不出来呐。”

冯慧兰接过香槟,并没有喝,只是在那修长的指间轻轻晃动。金色的酒液在杯壁上旋转,映照着她冷艳的侧脸。

“休个屁假。”

她毫不避讳,甚至故意用了一种粗俗又坦荡的语气,直接戳破了那层窗户纸。

“老娘被停职了,熊总这双顺风耳还搁我这装糊涂?现在无业游民一个,工资都停了。”

我站在一旁,心里微微一惊。

在我的印象里,体制内的人都忌讳谈论处分,虽然冯慧兰一向胆大妄为,但在这种明显有江湖背景的人物面前,她还真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说了,像是在说“我今天感冒了”一样随意。

“嗨!”

被称为熊总的大汉又是猛地一拍大腿——我真担心他的裤线会崩开——脸上的表情比起惊讶,更多的是一种不以为然的通透。

“您这说的,可不厚道了啊!这话也就骗骗外行。”

他那双小眼睛里陡然间精光四射,透着一种在鱼龙混杂中摸爬滚打多年练就的狡黠。

“局里边的风头,您可比我清楚。老爷子们哪能真生您的气?要不是您给那帮瘪三来了顿狠的,闹下去真把天捅出个窟窿,上头算起账来谁不得吃不了兜着走?那是护着您呐!也就是让您避避风头,歇几天。”

他伸出那只戴着金戒指的胖手,比划了一个数钱的动作,然后又摆了摆手。

“依我看,官复原职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甚至……”他嘿嘿一笑,“没准儿真能往上挪一挪。我们都懂!都懂!”

我有些吃惊地看向冯慧兰。

熊总这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他不但如此笃定,而且毫无顾忌的说出来,那说明冯慧兰的这次“停职”,确实风头是过了。她不仅没失势,反而可能因为这次“敢打敢拼”的举动,在某些领导心里有了点加分。

记得以前惠蓉说过,冯慧兰看起来一天潇潇洒洒,工作也是骂骂咧咧,其实对自己因为作风不好升不上去介意得要命,这次倒是因祸得福了。

事都摆平了,她也没跟我讲两句,我一时之间感觉有那么一点...酸?

而冯慧兰的反应,更证实了我的猜想。

她面色丝毫没变,甚至连眉毛都没抬一下,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抿了一口香槟。

“行了,少灌迷魂汤。”

冯慧兰哼了一声,“熊总那安保公司最近怎么样?兄弟们操练起来还顺利?”

“哎,那是真托您的福!”熊总立马站直了身子,像是要汇报工作,“都老实着呢!自从上次警司您……咳咳,‘指导’过之后,那帮兔崽子现在一个个比猫还乖。我是天天让他们背核心价值观,绝对不敢给您添乱。”

“你背个屁,核心价值观那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我听冯慧兰低声吐槽了一句

说着,熊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狂热的光芒。

他比划了一个标准的格斗起手式,动作虽然有点走形,但力道十足。

“警司,啥时候有空,再来我们馆里……给兄弟们‘上上课’?”

“上次您教的那几手擒拿,真比教材实用太多了!尤其是那招反关节锁喉……哎呀妈呀,绝了!兄弟们现在还用着呢!虽然疼是真疼,但也是真管用!”

我听得嘴角微微抽抽。

合着这位熊总,是被冯慧兰打服的?而且还是那种……被打得心服口服、甚至有点上瘾的服气?

“行了行了啊,老熊。”

冯慧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痨模式。她挽着我的手稍微用了点力,示意不想再纠缠下去。

“咱今天都是来看展的,附庸风雅,风雅懂不懂?”

她瞥了一眼周围那些对着轮胎装置沉思的艺术家们,嘴角带着一丝嘲讽。

“不谈公事,不谈公事。我今天就是个来看画的闲人。”

“哎!哎!您看我这破嘴!”

熊总也是个聪明人,立刻听出了冯慧兰的送客之意。他轻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做出一副懊恼的样子。

“劳碌命啊!一不注意又谈上这些破事了。该罚!该罚!”

他立刻向侧后方退了一步,让出了那条狭窄的通道,动作恭敬得像是在迎接视察。

“那您慢慢看!不打扰您雅兴了。”

“改天!等您……嗯,那啥之后,我做东!就在‘龙腾阁’接风洗尘!到时候您可一定要赏光带着这位……”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虽然他不知道我是谁,但能被冯慧兰挽着的人,在他眼里显然也是某种需要关注的存在。

“带着这位先生一起来!”

说完,他再次微微鞠了一躬,带着一身并不好闻的古龙水,转身消失在了那堆废弃轮胎的阴影里。

直到那个像山一样的背影彻底消失,我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呼。”

我感觉自己的西装后背都被汗浸湿了一点。

“这位……熊总,”我转过头,看着身边依然淡定自若的冯慧兰,“……也是你的‘崇拜者’?”

冯慧兰迎着我的目光,那副“警官”的架子瞬间卸了下来,变回了那个懒散的贵妇人。

她扬了扬下巴,示意我们继续往前走。

“熊威。道上有人叫他‘熊大’。这几年的新贵。”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那种温热的气息再次钻进我的耳朵里。

“前几年做口罩厂起家的。那是真发了国难财,赚得盆满钵满。后来有钱了,想洗白,又是搞慈善基金又是搞安保公司。现在这一片几个夜总会和高端小区的保安,都是他的人,劳务派遣的。”

“……听起来不像是个善茬。”我评价道。

“当然不善。”冯慧兰冷笑一声,“我盯了他两年了,总估摸着这货涉黄涉赌,手底下肯定不干净。但是……”

她有些不甘心地抿了抿嘴唇。

“这家伙是个泥鳅,法律顾问请的是全城最好的,组织架构切得那叫一个地道,到现在别说他自个儿了,小弟都没被我抓住啥把柄。而且……”

她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老熊做慈善还真是一根筋,前年因为红十字会挪用了他给孤寡老人的善款,换了别人可能还暗暗高兴自己孝敬上了,他倒好,白道黑道两头闹,到现在这梁子还没解”

“他和其他暴发户一样,没根基,也没啥人脉网。所以非常想上岸,老想来巴结我们。局里有什么活动,捐款捐物他永远冲在第一个。一来二去,只要他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儿,大家面子上总得过得去。”

“所以他才对你那么客气?”我问,“因为你是支队副队长?”

“不全是。”

冯慧兰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暴力的快感。

“好久以前,他手底下几个人喝多了,在酒吧闹事,自然就干起来了。局里怕搞出大事,半夜让我带队去抓人,那几个练家子也是酒壮怂人胆,仗着人多还想拘捕。”

“然后呢?”

“然后?”冯慧兰伸出那只戴着黑色指环的手,在空中虚抓了一下,“熊威当时就在现场。他自己说自己是上来劝架——反正我是不信的,以为他也要动手,就顺手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我倒吸一口冷气。

她还真能把一个一米九五的壮汉过肩摔?

“从那以后,”冯慧兰耸了耸肩,“他就老实了。每次见了我,都跟耗子见了猫一样。有些人就是这样,讲道理他是不听的,把他打疼了,他就把你当亲爹一样供着。”

我看着身边这个高雅的女人,脑海里浮现出她穿着警服把一头“熊”摔在地上的画面。

那种强烈的反差感,让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确实。”我由衷地感叹道,“……你一贯都是以德服人的,武德的德。”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出了那条压抑的轮胎走廊。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主展厅了。

如果不说这是美术馆,我会以为误入了一座中世纪的教堂。十几米的巨大空间里,灯光被刻意调暗,只有几束聚光灯像上帝的视线一样,垂直打落。

展厅的正中央,那束最亮的光柱下,挂着一幅画。

一幅巨大的、足有三米高的油画。

它太大了,大到你需要仰起头才能看清全貌。而当你仰起头时,那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会像海啸一样把你淹没。

画上画的是一个女人。 一个古典油画中那种丰腴、圣洁、甚至带着母性光辉的女人。她的皮肤白得像牛奶,面容柔和得像圣母。

但诡异的是,她是赤裸的。

更诡异的是,她那圣洁的肉体,并没有被绫罗绸缎包裹,而是被无数根粗糙的带着倒刺的麻绳紧紧地捆绑着。

那些绳索深深地勒进她丰满的乳肉和腰肢里,勒出一道道令人血脉偾张的红痕。她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其脆弱、却又毫无保留的展示姿态。

但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表情。

她没有哭泣,没有痛苦,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受害者的恐惧。

她微微仰着头,半闭着眼睛,嘴唇微张,那一抹绯红的脸颊上,流露出的竟然是一种……似乎是“高潮”的“狂喜”。

那是痛苦与极乐的临界点。 是被束缚、被支配、被剥夺了自由之后,灵魂彻底堕落又彻底升华的瞬间。

我站在画前,感觉喉咙有点发痒

这幅画太像了。

不是长得像,而是那种神韵。

像那个在暴雨夜里求我“玩坏她”的冯慧兰。像那个在宜家书柜上母猪一样尖叫的冯慧兰。

“……《被缚的圣母》。”

冯慧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她也在看着那幅画,眼神有些迷离,似乎在那画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呵。有点意思。”

她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一丝被看穿的恼怒,一丝知音难求的兴奋。

“……把神性踩在脚下,把兽性供上神坛的调调……合我的胃口。”

我看着那幅画上复杂的绳结和皮带扣的细节,下意识地开始琢磨受力结构。

“……这不就是……”

我刚想说出那个词——那个我们在床上经常实践的词。

“可别说这是BDSM哦,林先生。”

一个声音突兀地切入了我和冯慧兰的私密空间。

它温柔而甜美,甜得像是一块刚刚从蜂巢里割下来的野生蜂蜜。带着粘稠的质感,带着让人血糖升高的诱惑,顺着耳膜直接流淌进了大脑。

一种奇怪的口音,不是方言,而是舌头打了个转儿才吐出来的拉丁语一样的韵律。咬字轻柔,却又在尾音处带着俄语一样的硬朗。

伴随着一阵细碎的高跟鞋声,一股比冯慧兰更具侵略性的花香——像是深夜盛开的曼陀罗——从后面包围过来。

“……那我真的会非常、 非常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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