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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锁魂录】(102-105) 2025/11/09首发于:禁忌书屋 一百零二:小若 马车继续在官道上行进,车轮碾过雨水浸润的地面,发出软绵细碎的泥泞声响。 车内的阮怜冰,看着身旁乖巧地盘腿运功的小若,不禁勾起了回忆。她想起了当年在梦谷与小若一同习武的光景。 那时阮怜冰年方八岁,其母阮魅,正是梦谷的谷主。她为陪伴年幼的阮怜冰习武,便安排了一位年仅五岁的小女孩,作为她的同伴。而那位五岁的小女孩,便是如今的敖小若。 那时的敖小若,尚且拿不稳一柄木刀,多数时候只是在旁静静地看着阮怜冰练武。 及至阮怜冰九岁那年,她的母亲阮魅便将她送往幽山派,拜入宋寒霁门下。而敖小若,却并未随同前往,而是留在了梦谷。从那以后,阮怜冰唯有每年回梦谷之时,才能与敖小若相见,一同玩耍嬉戏。 而今,阮怜冰正欲从幽山派动身,前往探访飞云堡。那么,原本应在梦谷的敖小若,又怎会与她同行? 这还得从十日前说起。 话说那一日,幽山派内,佛寺高僧度净大师正在此讲学。讲学毕,阮怜冰上前请教了度净大师几个疑难,度净大师一一为其解答。 随后,阮怜冰的师兄候明志前来切磋。两人一番激战,比试至“平手”之局。实则,阮怜冰为保候明志颜面,已然有意相让,并未尽全力。 一旁的看客罗金砃与唐凝素,见候明志与阮怜冰的比试已告一段落,便一同散去。 阮怜冰也整理了一下衣衫,转身欲行。 候明志在她身后唤道:“阮师妹,听闻你今日要远行,可是有此事?” 阮怜冰闻言,转过脸来,姿态优美,宛然一笑,答道:“正是如此。莫非是唐师姐告知于你的?”阮怜冰口中的唐师姐,正是那唐凝素。 候明志笑道:“你这话说得,我消息何其神通?你的行踪去向,我岂会不知?”阮怜冰听他这般夸张之语,不由得笑出声来,笑脸如同盛夏时节怒放的鲜花,灿烂动人。 候明志望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一时竟看得痴了。他在幽山派与阮怜冰一同习武多年,却从未真正体会到“武林第一美人”这名号的含义。此刻,他才明白这名号的份量。 阮怜冰见候明志一时失神,便施了一礼,说道:“师妹我尚需去收拾行囊,便在此告辞了。待他日归来,再与几位师兄师姐一同欢聚。候师兄,请保重。”言罢,阮怜冰转身,身影飘然远去。 与候明志辞别之后,阮怜冰正自走向自己的住处。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清唤:“阮师妹。” 阮怜冰回身望去,却是那唐凝素。 唐凝素说道:“师妹,山门外有一位女子前来寻你,自称是梦谷的弟子。” 阮怜冰闻言,心中颇感好奇。她在幽山派习武多年,却从未有过梦谷中人前来拜访。平日里,即便是谷主阮魅有事相商,也只是以书信传达。 阮怜冰谢过唐凝素,便径直走向幽山派的山门之外。 她立于山门处,向四周张望。只见一名少女,身着短衣短裙,身后背着一个陈旧的包囊。颈上则戴着一串层叠的银项圈,裙摆之上,亦缝缀着小巧的银饰,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阮怜冰缓步上前,对着那身着短打的少女问道:“小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敖小若听闻阮怜冰的声音,本垂下的头猛然抬起,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惊喜地说道:“小姐!能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阮怜冰仔细打量敖小若的衣裳,才发现上面沾满了尘土,连脸蛋也脏兮兮的。见此情形,阮怜冰关切地问道:“小若,你怎会弄得如此狼狈?莫非是路上摔跤了?” 敖小若闻言,脸上立刻显露出伤心与委屈的神色。她拉住阮怜冰的手,可怜兮兮地说道:“小姐,我在路上遇到了贼人抢劫,几个人我敌不过,便逃了。马匹也被他们抢去了。” 阮怜冰听了,轻轻摩挲着敖小若的手臂,眼神中满是关切,问道:“你可曾受伤?” 敖小若连忙摇头,但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却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阮怜冰温和地说道:“人没事便好。只是,梦谷离幽山派路途遥远,你怎地独自一人跑到此处来了?” 敖小若轻声答道:“是师尊让我来的。她听说小姐要远行去飞云堡,便特意派我来陪伴。师尊还说,我已经长大了,是时候离开梦谷,出去看看这江湖风貌了。”敖小若口中的师尊,正是阮怜冰的母亲,那梦谷的谷主阮魅。 阮怜冰闻言,心忖:莫非是娘亲担心我路上安危,这才派了小若来一同照应? 她再次打量了敖小若一番,轻轻抚了抚她的头,说道:“你好像又长高了些。自从上次见面,不过是过了些时日罢了。”阮怜冰比敖小若年长三岁,平日里便将她视作妹妹一般看待。 正当此时,敖小若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了“咕咕”的叫声。 阮怜冰闻声,掩嘴笑起来:“你这孩子,都饿得肚子打雷了。怎地,今早没用些东西垫垫肚子?” 敖小若闻言,面上露出几分委屈,道:“我马匹被抢去,剩下的路途只能步行。若非如此,我早就到幽山派了。为了赶时间,昨晚和今早,小的都未曾用过一粒米。” 敖小若拍了拍身后的旧包囊,道:“幸好包囊还在。只是里面已无干粮了。” 阮怜冰拉着她的手,温言道:“你且随我来,我去给你拿些吃的,不可饿坏了身子。”说着,她便拉着敖小若,一同往幽山派的门内走去。 敖小若乖顺地跟在阮怜冰身后,踏入了幽山派的门庭。进入大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开阔的空间,其中摆放着不少绿意盎然的草木盆栽。虽无似锦繁花,却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此外,这环境整洁清新,令人心境安宁,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舒适之感。 沿途所遇的幽山派弟子,不论男女,皆衣着整洁,举止得体。阮怜冰遇见相熟的弟子,也都互相颔首打着招呼。 不多时,敖小若便随阮怜冰来到了她的住处。阮怜冰推开房门,敖小若也随之走了进去。 这房间倒是狭小,唯有简单的寝卧之物。敖小若打量了一番,不禁说道:“小姐,这便是您的闺房?比起梦谷中的,未免太小了些。” 阮怜冰闻言,笑道:“房间大小又何妨?能容我一人歇息便可。我本就不喜奢华,并无什么讲究。” 思及往昔,阮怜冰在梦谷时,贵为谷主之女,自然是闺房宽敞,衣食丰厚。然而她生性淡泊,不贪恋富贵,待人亲切和善。即使到了幽山派,也是潜心习武,静修心性。 阮怜冰走到房间一侧的柜子前,蹲下身子,在里面翻找着。她说道:“我为你找一套干净的衣裳换上,你身上这件衣裳,沾了些灰尘。” 阮怜冰翻出一套干净的衣裙,拿在手中,对敖小若道:“你随我来,先去沐浴更衣。我再去寻些吃的给你。等沐浴完毕,你便直接回我房中来便可。” 敖小若乖顺地应了声“哦”,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一路奔波的疲惫,似乎也随之消散了许多。 她捧着阮怜冰递来的衣裙,跟在阮怜冰身后,轻声说道:“小姐,对不住,耽搁了您这么多时间,还劳您费心找衣服、寻吃的,我实在太不中用了。” 走在前面的阮怜冰闻言,温和地说道:“小若不必如此自责。你人没事便好。还有,日后不必唤我‘小姐’,唤我的名字便可。” 阮怜冰领着敖小若来到了澡房,交代了打水之事,便转身去寻些吃食。 幽山派内环境清幽雅致,即便是澡房,也打扫得整洁一新。敖小若卸下了身上的衣裳,也仿佛卸下了心头的重担,一身轻松。 恰逢夏日,冰凉的水淋在赤裸的胴体上,敖小若顿觉舒畅了许多。 她年纪正值十七、八,身体已初具少女的曼妙。那双乳房肌肤白皙,恰似初熟的蜜桃。腰肢纤细而结实,右侧腰畔,隐约可见一束淡雅的水仙花纹身。冰凉的井水顺着她毫无赘肉的双腿滑落,流过系在她脚腕上的银色脚环,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敖小若一边揉搓着身上的肌肤,一边暗自揣度:小姐怎会知晓我包囊中没有备用衣物? 不多时,阮怜冰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是她在幽山派后厨亲手煮的。 房间里,刚沐浴完的敖小若已端正地坐于桌旁。 阮怜冰将冒着热气的面碗置于敖小若面前,自己也挨着她坐下,问道:“身上的衣服可还合身?” 敖小若点点头,答道:“甚是合身,只是这上身,略微有些松垮。” 敖小若身上换的这套衣裙,款式与她原先的相差无几,皆是短衫短裙,衣衫上绣着细密的银线,裙摆处还缀着小巧的银饰。只是,这上衣胸前,却多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刺绣。 这套绣着凤凰的衣裳,乃是阮怜冰昔日在梦谷时常穿的。她离谷时,亦是将它一并带到了幽山派。 阮怜冰将那冒着热气的面碗移到敖小若跟前,说道:“来,赶紧用些吧。” 敖小若连声道谢,提起筷子便狼吞虎咽起来。她一边吃,一边不时抬头,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说道:“真是好吃!” 阮怜冰看着她这般模样,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这小若,想是当真饿坏了。 就在敖小若用饭之时,阮怜冰则在一旁整理着她的行囊。她今日本该就已启程前往飞云堡。若非敖小若的突然到来,她此刻想必早已骑马奔在路上了。 敖小若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将那碗面也见了底。阮怜冰这边,也已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 阮怜冰笑着问道:“可还饿?若是不饿,我们便即刻出发了。” 敖小若回道:“小姐,您不先用些东西再出发吗?” 阮怜冰道:“我待会儿去路上买些干粮,路上再吃便是。” 敖小若听了,便说道:“师尊给了我许多银两,小姐,待会儿买东西的银子,便由我来出吧。” 阮怜冰闻言,宛然笑道:“甚好。只是你须得小心些,可别把那些银两弄丢了,那可是我帮不了你的。” 敖小若听了,嘟起小嘴,说道:“小姐莫要笑话我。我平日里虽有些毛手毛脚,可遇上重要的物事,比如这银两,我可是保管得好好的。” 阮怜冰点了点头,道:“那便依你。我们走吧。”敖小若也随之站起身来。 阮怜冰背上包袱,手里还拿着敖小若吃剩下的空碗,推开房门。门外,却站着三个人。 定睛一看,这三人正是罗金砃、唐凝素,以及候明志。 阮怜冰看向他们,疑惑地问道:“师兄,师姐……?” 唐凝素率先开口说道:“我们听闻你要出远门,特地来送你。”说着,她便接过阮怜冰手中的空碗。 候明志问阮怜冰道:“师妹,你出行之事,可曾禀告过师父?切莫忘了。” 阮怜冰笑道:“怜冰怎敢忘了。今早我已向师父禀明,他老人家已是应允。” 罗金砃朝候明志说道:“阮师妹向来懂事,不像你那般粗心。” 候明志咳了一声,辩解道:“我身为师兄,自然要多加提醒。”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同走向大门。敖小若则乖巧地跟在阮怜冰身后。 阮怜冰来到大门外,对众人说道:“师兄师姐们,怜冰一人下山便可,不劳烦诸位了。” 罗金砃叮嘱道:“路上多加小心。”阮怜冰点头应是。 唐凝素说道:“我等你回来。师妹你记得写信与我们。”阮怜冰应道:“好的,唐师姐。” 候明志则挑了挑眉,说道:“阮师妹,切记不可荒废了练功。下次再比试,我可就不会留情了。”阮怜冰掩嘴而笑,道:“多谢候师兄提醒,怜冰定不敢怠慢。” 罗金砃向敖小若拱手施礼,道:“还请代我们向谷主问安。”敖小若见幽山派的大弟子如此有礼,连忙拱手微微弯腰,说道:“是,小女子记下了。” 罗金砃等人则在大门处,目送着阮怜冰和敖小若的身影渐渐远去。 待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罗金砃见候明志仍是呆呆地站着,望着阮怜冰离去的方向,便拍了拍候明志的脑袋,说道:“想什么呢?就你这般模样,只怕这辈子也别想在武功上超越阮师妹了。” 候明志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随后,他与罗金砃、唐凝素一同转身,返入了幽山派。 敖小若与阮怜冰并肩而行。她开口说道:“小姐,师尊曾嘱咐我,要寻一辆好些的马车,好方便您在路途上。”敖小若口中的师尊,正是阮怜冰的母亲,梦谷谷主阮魅。阮魅对自己的女儿阮怜冰,自是爱护有加。 阮怜冰闻言,奇道:“寻常马车有何方便之处?骑马不是更快些吗?” 敖小若答道:“师尊是怕您骑马辛苦,才特意让我记住要寻一辆马车来伴您。毕竟,路途太远了。” 阮怜冰听了,笑着打趣道:“怎么,莫非你在梦谷里过得太安逸了,吃不得半点苦头?说起来,到底我是大小姐,还是你是大小姐?” 敖小若听了,不禁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去:“哪儿有!我们在梦谷里,都是省吃俭用的。有些人家还缺衣少食的,还是师尊心肠好,时常派人送些粮食衣物去给那些贫苦之人。” 阮怜冰听了,若有所思。她想起几年前的一场虫灾,梦谷周围的田地都因此荒芜,直至今日,梦谷也未曾完全从那次灾难中恢复过来。 两人边走边聊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山下的关汉城。 二女进了关汉城后,阮怜冰在前带路,敖小若跟在身后。一路上,敖小若缠着阮怜冰,劝她乘坐马车。阮怜冰想着也好,既能稍解疲劳,又能让敖小若回去有个交代。于是,主仆二人便乘上了一辆马车,出了关汉城。 马车在宽阔的官道上缓缓前行。车内的敖小若,似乎因为坐进了马车,而感觉舒坦了许多。她近几日长途跋涉,不是徒步越岭,便是施展轻功赶路,早已疲惫不堪,如今总算得能歇息片刻。 敖小若忍不住问阮怜冰道:“小姐,您此去齐云城,是为何事?”即便已经来到幽山派,她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称呼阮怜冰为“小姐”。 一百零三:林中血迹 阮怜冰微微一笑,回答道:“那里有我的一位故友。”说罢,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敖小若一边想着,一边说道:“齐云城……不就是靠近飞云堡么?小姐可认识飞云堡大小姐孟云慕?”敖小若常年居于梦谷,与阮怜冰的见面次数本就稀少,更何况她还不知道,阮怜冰与孟云慕早已相识。 阮怜冰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道:“自然是认识的。” 她回想起在湖州初遇孟云慕的情景。那时,娇小的孟云慕,性子却爽朗得很。两人一同追捕过邪月宗的余孽。自那之后,阮怜冰与飞云堡的孟云慕、文幼筠,便成了难舍难分的好友。 敖小若又道:“我在江湖传闻中,听闻飞云堡的孟大小姐,虽年纪轻轻,却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她曾在虫尾岭,率领众人打败了那邪月宗的两位使者,威风得很。” 阮怜冰也早已听说过孟云慕在虫尾岭的事迹,闻言,她接话道:“确是如此。她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作为,将来必成大器。” 敖小若见阮怜冰脸上带着笑意,好奇地问:“小姐,您笑什么?” 阮怜冰答道:“无甚,只是想起数月前在湖州的一些往事罢了。” 敖小若闻怜冰此语,似懂非懂,只是乖乖应了声“哦”。阮怜冰见她一副不懂的神色,便接着说道:“我在湖州曾与孟云慕相识,此番前往齐云城,正是要去飞云堡拜访她。” 敖小若听了,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她又问道:“小姐刚才说的友人,莫非就是那位飞云堡的孟云慕?”说罢,敖小若的目光看向阮怜冰。 阮怜冰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还有一位,是沈家的公子。” 敖小若听闻此言,脸上露出几分不解的神情。她思索片刻,隐约想起:沈家公子……莫非是…… 敖小若回想起年初,阮怜冰回梦谷探亲之时,两人曾一同闲聊。那时,阮怜冰提起过一位金翎庄的沈公子。如今敖小若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那位沈公子的名字。 阮怜冰似是看穿了敖小若的心思,便直接说破:“沈琶乌,金翎庄弟子,师承上官涟。” 敖小若这才恍然大悟。紧接着,她又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惊异之色,道:“沈家……沈琶乌?他们府上好像出了命案,听说……他已经死了?” 阮怜冰闻言,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眼中流露出一丝哀愁,道:“不错,沈公子确已遇害。” 敖小若听了,瞪大了双眼,满是惊讶地对阮怜冰说:“我在梦谷时听闻,沈府一案,府上十几口人,皆是一招毙命,手段狠辣,说是邪教妖人所为。” 阮怜冰点了点头,道:“确有其事。官府已对外宣称,沈府命案乃邪教妖人所为。然而,我总觉得此事并非如此简单,其中定有蹊跷。” 敖小若闻言,惊奇地望着阮怜冰,问道:“莫非小姐此次前往齐云城,正是为了翻案,查明沈府命案的真相?” 阮怜冰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我此去,便是要查明此案的缘由。纵然不能昭雪沉冤,我也定要亲自找出那凶徒,以告慰沈公子的在天之灵。” 敖小若听了,眼中满是钦佩之色,望着阮怜冰道:“小姐真了不起,他人只道小姐国色天姿,不知您还有查明真相的胆识。平日里我十分佩服师尊,如今觉得小姐与师尊一样,都让我敬佩不已。” 阮怜冰听了敖小若的夸赞,只是浅浅一笑,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了。你在梦谷待了这般久,可曾好好习武?而且光是武艺了得尚不足够,心性磨练亦是重要。我猜想,母亲让你独自出来寻我,也是为了磨砺你一番。” 说罢,阮怜冰将目光投向了车窗之外。窗外阳光明媚,景致秀丽。奔跑的马车卷起一路尘土,将身后的景物远远抛在身后。 一缕明光透过车窗,落在阮怜冰的脸庞。那光亮虽暖,却似穿不透她眉眼间,那抹淡淡的、挥之不去的阴翳。 阮怜冰兀自沉思,身子一动不动,敖小若先前说些梦谷里的趣事,她也未曾听进耳里。 敖小若见阮怜冰只是望着窗外,默默不语,便也不再继续说下去。她转而看向阮怜冰那张如同神仙雕琢过的脸庞。同为女子,敖小若却被阮怜冰这般宁静出尘的气质,看得入了迷。 二女乘坐的马车,就这样一路向东,穿过数个驿站,在官道上平稳前行。转眼间,已是两日过去。按此速度,离齐云城尚有不短的路程。 且说第四日清晨,天尚未大亮,阮怜冰与敖小若便已起身。车夫更是早早备好马匹,恭候在侧,将二女送上马车。这匹马确是良驹,虽已驰骋三日,却依然脚力充沛,奔腾不减。 二女入车坐定,马车便驶出了城镇,沿着官道,缓缓加速,奔向远方。 车内的敖小若,精神已然好了许多。许是因有阮怜冰在一旁相伴,不再孤身闯荡,她心中也觉安心。 她甚至不自觉地哼起了歌谣。这歌谣,乃是梦谷及其附近村落的人们,平日里常唱的曲调。 阮怜冰看着敖小若,问道:“你的兵器,可还在?” 敖小若闻言,停下了歌声,拍了拍身旁的包囊,应道:“在此囊之中。” 敖小若索性解开了那包囊,从中取出了两样圆环状的物事,那东西用布条严严实实地裹着。 阮怜冰见状,问道:“你为何不随身带着?这样裹着,万一遇上危险,你又怎能及时取出?” 敖小若挠了挠头,迟疑答道:“师父曾吩咐我,若遇险境,当先避开。我想着,若是我逃脱了,这兵器便也用不上了,便将它好生藏了起来。” 阮怜冰听了,莞尔一笑,道:“我娘亲定是怕你武功尚弱,才让你遇险时避开。却未曾说让你将兵器藏起来。” 敖小若挪到阮怜冰身旁坐下,亲昵地搂住她的手臂,说道:“有小姐在我身边,便没什么危险了。” 阮怜冰伸出葱白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语重心长地道:“你可不能总有这般侥幸,日后须得更加小心才是。” 车内的二女,依旧在闲聊着。马车驶过一片茂密的林子,宽阔的官道两侧,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本就平整的官道,也渐渐变得有些颠簸起来。 沿途不见半辆车马,四周寂静无声。唯有阮怜冰与敖小若所乘马车,那马蹄踏过土黄地面的声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马车在这片林木葱郁的地界,又行了约莫半柱香的工夫。地面渐趋崎岖,马车也因这路况而放缓了速度。 原本死寂的环境,仿佛被打破了,隐隐约约地掺入了别样的声响。 那声音是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拼命奔逃。车内的阮怜冰,隐约听到了这由远及近的奔跑声。 那奔跑声愈发临近,除了脚步声,还伴随着急促而慌乱的喘息声。那人远远地望着马车,便大声喊道:“等一等!” 敖小若亦听到了这声呼喊,她看向阮怜冰,口中唤了一声:“小姐。” 阮怜冰点了点头,回应道:“嗯,我也听见了。” 那喊话之人,正朝着马车奔来。阮怜冰从车窗望去,见那汉子衣着寻常,约莫三十岁年纪,满脸惊慌,粗糙的脸上挂满了汗珠。车夫只得勒住缰绳,放慢了马车的速度,生怕将这迎面奔来的汉子撞倒。 那汉子跑到近前,气喘吁吁,对着车夫喊道:“杀人了!快救命啊!你们千万不要过去!” 车夫闻言,眉头紧锁,说道:“这位兄台,我们正赶路,还请让开。莫要挡了我们的去路。”然而,那汉子神色慌张,只顾着重复着“杀人了,危险”,全然不将车夫的话听进耳中。 阮怜冰见状,便掀开车帘,对着那汉子道:“这位大哥,您且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汉子一见马车里掀开帘子的竟是一位娇美姑娘,他先是一愣,反而冷静了下来,那份慌乱仿佛被驱走了一般。他缓过神道:“在下是去附近的镇上买了些吃的,路过前面那片林子时,隐约听见有人打斗。我凑近一看,却只见……只见一人被砍下了头颅!” 阮怜冰听闻“砍头”二字,心中一惊,追问道:“敢问大哥,您可曾看清是何人在打斗?他们的衣着打扮又是如何?” 那汉子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道:“有两人,手中都拿着兵刃。其中一人被另一人砍下了头颅!他们瞧着……瞧着像是些江湖上的人物!” 阮怜冰身后的敖小若,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小姐,我们还得赶路呢。” 阮怜冰轻轻拍了拍敖小若的手背,安抚道:“无妨。”她转而看向那汉子,继续问道:“敢问大哥,那两人打斗之处,是在何方?您可否为小女子指个方向?” 那汉子指了指林子东北方向,说道:“就在那林子里,东……东北那个方向。”他打量了一下阮怜冰,又劝道:“姑娘,您莫非是要去看?可别为了这好奇心,反倒将自己害了。依我说,还是赶紧离开此处为好。” 阮怜冰浅笑道:“大哥不必担忧。小女子乃是幽山派弟子,恰巧路过此地。依我看,那砍头之事,八成是邪教妖人所为。大哥您寻个安全之地躲好,剩下的,我前去查探一番,不会有甚么危险。” 那汉子一听,连忙拱手施礼,说道:“原来是女侠在此!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那小的在此谢过女侠,只盼女侠万事小心。”说罢,那汉子朝南方去了,半走半跑地离开了官道。 车夫见那汉子远去,转向阮怜冰,问道:“姑娘,您当真要去查看那汉子所说之地?” 阮怜冰斩钉截铁地答道:“正是。而且刻不容缓。敢问车夫大哥,最近的城镇,离此地有多远?您先自行找个落脚之处,待我事了,自会去寻您。” 车夫答道:“姑娘,此处不远便有个小镇,驾车过去,无需半个时辰便可抵达。”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地图,向阮怜冰指明了方向。 阮怜冰与敖小若下了马车,与车夫交代清楚之后,便朝着那汉子所指的东北方向,踏入了林中。车夫则驾着马车,缓缓驶向附近的城镇。敖小若则从背后的包囊里,取出了那两件被布条严实包裹的圆环,妥当地别在了腰间。 二女走进林子,边走边聊。敖小若跟在阮怜冰身后,小声问道:“小姐,这林子周围如此寂静,那汉子说的话,当真可靠吗?” 阮怜冰一边走,一边思忖道:“刚才那汉子,语气神情皆显惊惶。他气息紊乱,不似习武之人,衣着打扮也只是寻常村夫的模样。” 两人深入林中,阮怜冰继续说道:“若那林中血案确是邪教妖人所为,那对我们而言,便是个绝佳的机会,或可借此查明各地无头尸案的真凶。” 阮怜冰话音刚落,脚步便快了几分。她施展起轻功,矫健的身姿在林间穿梭,原本轻松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敖小若紧随其后。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一阵血腥味隐隐飘来。这血腥味混杂在树林特有的草木与泥土的气息中,显得格格不入。气氛隐约透着一股不祥。 阮怜冰目光锐利,很快便注意到地面上的血迹,那血迹蜿蜒向远方延伸,仿佛一条血色溪流。她循着那被泥土缓缓吸收的血迹,一步步向前走去,血迹也愈发扩大,直至出现大滩的殷红。 同时,她还注意到周围的树木上,依稀可见利器划过的痕迹。阮怜冰走近一处被割裂的树干,仔细观察着割痕。身后的敖小若也凑了上来,与她一同查看。 阮怜冰指着那树上的裂痕,对敖小若道:“小若你看,这树上的裂缝,定是人为所致,而且用的是极其锋利的兵器。再看这割痕之深,施展兵器之人,要么是身怀利器,要么便是自身功力非凡,才能留下如此深的痕迹。” 阮怜冰细细分析着,一旁的敖小若听了,连连点头应是。两人继续在林中搜寻,又陆续发现了数处兵器划过的痕迹,深入木中,显是刀剑利器交错所致。 且说地面上,更是凌乱交错着一串串脚印。阮怜冰蹲下身,仔细辨认着这些足迹,眉头微蹙。她心下忖道:此处定然是动过刀兵,非比寻常。只是这脚印杂乱无章,实难辨认是仅二人交手,抑或另有旁人在场,混杂其中。 正在此时,约莫三丈开外,只听得敖小若一声惊呼:“小姐!快看!这里有具尸首!” 阮怜冰闻声,朝敖小若所指的方向望去,莲步一起,身子也随之朝那里移去。 敖小若此刻立足之处,恰巧是一棵粗壮的大树。在这林子里,这种能让两人怀抱之树,随处可见,两人追寻血迹一路行来,早已见过不少。 只是这棵树的枝叶,恰好遮蔽了日头,将倒在那树下的尸体,笼罩在一片昏暗的阴影之中。 走近一看,那具尸体身上伤痕累累,鲜血淋漓。最令人心惊的是,它的颈项已被利器整齐地斩断,头颅更是不知所踪。 那尸体身下的血泊,早已将脚下的土地染得殷红一片。阮怜冰沿着刚才寻到的血迹一路行来,血迹止于这具无头尸体,便再无其他踪迹。而这具尸体,无疑是一位男子。 敖小若望着那无头男尸,心有余悸地说道:“小姐,刚才我们一路寻来的血迹,想必便是这位……这位可怜的无头之人留下的。” 阮怜冰点了点头,道:“从这地上的血迹来看,此人身负重伤之后,依旧挣扎着在这片林子走了一段。” 二女围着这具无头尸体打量着,阮怜冰蹲下身来,仔细端详着尸体的衣着。 阮怜冰说道:“此人一身打扮,像是江湖侠士。再看这服饰,倒像是……镜月派的弟子。” 敖小若也附和道:“正是。而且他身上多处伤痕,不知是遭遇了何等惨烈的搏斗,才落得这般下场。” 敖小若双手合十,跪在无头尸体旁,口中喃喃念道:“请恕小女子无礼,现要解开您的衣物,只为查明真相,还您一个公道,望您在天之灵,能有所谅解。”说罢,敖小若便小心翼翼地着手,将尸体身上的衣物解了下来,一并放在一旁。 与此同时,阮怜冰则仔细勘察着周遭的树木。她暗忖:从这些割痕的深浅来看,似是两种不同的兵器所为。 她抬眼望去,敖小若已将那男尸的衣物尽数解下。 这具男尸,身上伤痕遍布,尤其颈项之处,更是被利刃整齐地斩断,血迹斑斑,已然凝固。 阮怜冰与敖小若二人,仔细查看男尸身上的伤痕。她们发现,最致命的伤口,便是那被斩断的脖颈。 由此可见,这位镜月派弟子尚活着时,头颅被割下。 阮怜冰沉思:莫非这名死者,与近期江湖上频发的无头尸案那般,由同属一人,或是同一伙恶徒所为? 敖小若道:“我曾在梦谷听闻,江湖上各地都有无头尸案发生。那些案子里,尸体都是数具聚在一处,而眼前的无头尸只是惟一。莫非,这附近还有其他的尸首?” 阮怜冰点了点头,道:“不错,小若所言甚是。我听闻的那些无头尸案,死者皆是平民百姓,且尸体上血迹早已干涸。可眼前这具尸体,血迹未干,死状与我所见闻过的,大相径庭。” 阮怜冰心中暗道:而且,此前所见的那些死者,皆是寻常百姓。当下的无头尸却是一名镜月派的弟子,这究竟是,凶手偶然遇到镜月派弟子,或是有意杀害正派人士? 一百零四:尸首无踪 且说阮怜冰与敖小若在林子深处,对着那具无头男尸细细勘验。那死尸一身装束,正是镜月派的门人,只是可怜一颗头颅,早被利刃斩将下来,不知去向。敖小若方才褪去尸身衣物,与阮怜冰细察一番,但见其上刀痕剑伤,俱是惨厉,随即又将那衣衫套回。 敖小若见这光景,心有不忍,便向阮怜冰道:“小姐,这等死法,实属可怜。不如我们寻些家伙,将这好汉草草安葬了吧,也算积些阴德。” 阮怜冰颔首道:“说得是。既逢此事,怎能坐视不理?只是眼下无那铁锹铲子,埋葬不得。我们且先寻那车夫大哥会合,借得工具,再回转此处,将这无头尸首埋妥。” 言毕,主仆二人便舍了那尸身,朝着来时的路径,迳往林外走去。 那日头兀自毒辣,晒得人皮肤发烫。林中原是寂静无声,除了偶有几声鸟雀鸣叫,便似连那野兽也避开了此地。 阮怜冰与敖小若并肩而行,正朝着林外赶路。行不多时,阮怜冰心中陡然一凛,耳廓微动,听得那林木深处,竟隐隐多了一串不合时宜的脚步声。她心下暗道:“这林中怎地又添了旁人?”心生警觉,立时顿住了脚步。 敖小若见她忽然止步,眼中带着几分不解,正欲开口相问。却说迟那时快,阮怜冰已然纤手一拉,拽着敖小若施展轻功,身形如风,直朝着那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奔去。敖小若原是不备,险些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扯得摔倒,亏得她身手敏捷,急忙稳住身形,紧紧跟在阮怜冰身后。 只那么片刻工夫,二女施展轻功,便已赶到那脚步声响起之处。定睛一看,只见是一位青衫书生,独自立于林间。 那书生乍见阮怜冰与敖小若倏然现身,惊得魂不附体,一个趔趄,便跌坐在地上。阮怜冰与敖小若相视一眼,心下皆是狐疑:这荒僻山林,人迹罕至,如何会有个落单的书生在此? 敖小若心念到喉,当即娇声喝问那书生:“你是何人,有甚勾当,为何会在此处?” 那书生见是两位妙龄女子,脸上恐惧之色稍褪。他挣扎起身,拍了拍衣上的尘土,拱手对阮怜冰与敖小若道:“二位姑娘有礼。小生乃明村一介秀才,欲往东面探访远亲,听闻此地附近有镇店可歇脚。不料误入这林中,迷了路径,终日不得出。”他口中的明村,不知是何处僻壤,二女从未听闻。 只见这书生身材瘦削,背负书箱,脸色泛青,显是又疲又饿,脚步虚浮。阮怜冰见状,问道:“先生路过此地,可曾听见林中有甚动静?” 书生望了望阮怜冰与敖小若,反问道:“敢问姑娘此言何意?” 敖小若一听,不耐道:“你这汉子,听不明白我家小姐问话么?还自称甚么读书人!” 阮怜冰却缓言道:“方才林中发生了一桩凶杀之事,不知先生可曾看见甚么可疑之人?” 那书生闻言,思忖片刻,方才答道:“依稀是听得有人在打斗喧哗,只是转瞬便又寂静下来。想来便是那个方向。”说着,他便抬手指向阮怜冰与敖小若来时的路。 阮怜冰又问:“那先生可曾听得,是几人的声响?” 书生摇头道:“小生一心只想寻出这林子,却也未曾想去探个究竟。凡夫俗子,何苦去惹那是非,万一招惹了祸端,岂非不美?” 书生言罢,对着阮怜冰与敖小若恭敬施礼,道:“二位姑娘,小生又累又乏,饥肠辘辘。不知可否借二位仙子贵手,引小生离开这林中迷途,寻个歇脚之处?” 阮怜冰还了一礼,温言道:“先生不必多礼。既如此,便随我二人同行,我们亦将去往附近的城镇落脚。” 书生闻言大喜,连声道:“多谢姑娘!” 阮怜冰道:“小女子幽山派阮怜冰,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那书生拱手回道:“在下姓司,名‘有悔’二字。” 敖小若闻言,不觉脱口道:“‘有悔’?好生怪异的名字!” 司有悔闻言,亦是低头苦笑:“父母所赐之名,在下岂敢违逆,只得遵从。” 阮怜冰遂向司有悔介绍道:“这位是小妹敖小若。我二人亦是路过此地。”言下之意,便是在外人面前,阮怜冰与敖小若以姐妹相称,以免徒增麻烦。实则二女情同姐妹,此言亦不虚也。 司有悔闻言,忙向敖小若拱手施礼,道声:“敖姑娘有礼。”敖小若见司有悔颈上竟戴着个铁环,心下好奇,便问道:“司先生颈上之物,好生别致,是何来历?” 司有悔低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此乃家父传我之物。家父言,小生幼时体弱多病,此环可辟邪消灾,保我性命。” 三人互报姓名之后,阮怜冰与敖小若在前引路,那司有悔则紧随二女身后,一行三人便出了林子。 先前车夫已指明城镇方向。二女与书生司有悔约莫行了半个时辰,阮怜冰与敖小若脚步轻盈,步履甚疾,可怜那司有悔跟在后面,气喘吁吁,面色泛青,额头汗珠直冒。二女见状,也时不时停步歇息,以待那书生。 待得三人又走了大半个时辰,阮怜冰一行人立于路边,遥望远方,已依稀可见山丘之下,有十来座房屋错落,正是车夫所指之地。 他们朝着那房屋方向又行了一炷香工夫,方才抵达一个小镇。到了小镇,司有悔连连向阮怜冰与敖小若道谢不迭,遂与二女拱手作别。 见司有悔走后,敖小若对阮怜冰道:“小姐,依我看,那秀才之名,莫非是他父母做了甚么亏心事,故而才予其子这般古怪的名字?” 阮怜冰回应道:“小若,他名字所含之意,想来唯有起名之人知晓。我等不过窥其表象,亦难揣度其父母之真意。” 敖小若又道:“他走路时气喘吁吁,脸色青白,小若方才还怕他走不到此处呢。” 阮怜冰望向司有悔离去之方向,与敖小若道:“我们且去寻那车夫大哥吧。” 阮怜冰与敖小若在镇里走了一转,终寻得车夫驻脚之所。阮怜冰便与车夫说了林中有具尸体,需得安葬,于是车夫便去附近人家借寻铁锹铲子。 在车夫寻借铁器铲子之时,阮怜冰与敖小若便取出干粮,权作填腹之用。 过了不多时,车夫回转,予阮怜冰一把铁铲。车夫问阮怜冰:“阮姑娘,可要小人同去林中,一同将那尸骸安葬?”阮怜冰摇首道:“不必劳烦大哥了。” 二女遂执铁铲,出小镇,施展轻功,径往林中奔去。 二女在林间穿梭,敖小若忽道:“小姐,我们可是要知会镜月派,他家弟子已然身亡?” 阮怜冰道:“是也。待我们去到飞云堡,再修书一封,告知镜月派此间事由不迟。” 行不多远,阮怜冰与敖小若循着地上的血迹,寻到先前镜月派弟子尸首之处,却赫然发现,那尸身竟已不知所踪! 二女立于那一大滩已然干涸的血迹之前,四面张望。敖小若惊道:“小姐,莫非这尸体,被野兽叼去了?” 阮怜冰摇首道:“非也。这附近并无拖拽之痕。尸体……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阮怜冰陷入沉思:难道此处附近,那凶徒一直藏匿着,待我等离去,再将尸身搬移了不成? 阮怜冰低头勘察地面,她与敖小若二人两番来此,足迹重叠,已然辨不清昔时曾有几人涉足此地。加之天日炎热干燥,林间地上又遍布落叶,纵有足印,亦难分辨。 敖小若道:“小姐,莫非已有旁人来过此处,将尸体搬去埋葬了?” 阮怜冰颔首道:“是也。或恐是那凶徒,将尸身挪走了。” 敖小若又问:“小姐之意,可是那杀死镜月派弟子的凶徒,一直藏匿于附近,待我等离去,方才出来,将尸身搬移了?”敖小若所说,和阮怜冰想法一致。 阮怜冰道:“这周围没有尸首拖拽之痕,实属蹊跷。这荒僻林地,人迹罕至,若非怀有特别缘由之人,绝不会在此出现。” 阮怜冰又道:“能将尸体移走而不留痕迹,料想亦非寻常人物。” 敖小若道:“然杀人之后,理当远遁,为何又折返此处,处理尸身?” 阮怜冰道:“莫非那尸体之上,藏有凶徒所需之物?” 阮怜冰问敖小若:“先前我们查验尸首之时,小若可曾留意到尸体有甚么异样之处?” 敖小若闻言,摇了摇头。 此尸最不寻常处,唯有头颅不见尔。 阮怜冰再环视了一遍四周,道:“欲想不留痕迹地搬动尸体,此人轻功之高,怕是非比寻常。” 敖小若举了一下手中的铁铲,问道:“小姐,我等接下来该作何打算?” 阮怜冰思索片刻,道:“看来我等只能暂舍追寻无头尸首,此地我等不熟,还是先回与车夫大哥会合,继续上路为宜。” 敖小若乖巧应道:“好。” 二女并肩施展轻功,莲足轻提,欲离此林。 将出林时,却见一人正往林中而来。 二女与那人越走越近,敖小若定睛一看,那人身材健硕,手上竟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巨斧。 那巨斧上满布血迹,殷红早已干涸,黏在斧刃之上。 阮怜冰亦瞧见了,她停下轻盈的脚步,对那健硕汉子道:“好汉且慢!” 那人回过头来,肤色黧黑,似是久经风霜。他着粗布短衫,下巴满是短短的虬髯,目扫阮怜冰与敖小若一眼,却不曾停步,亦不作言语。 敖小若也是胆大,使个箭步,已然拦在那黧黑汉子面前,娇声喝道:“你且止步!我家小姐唤你,莫非是聋了不成?” 那汉子打量着敖小若,目光锐利如刀,自上而下,将她细细打量一番。敖小若被他看得心底发毛,暗忖:这人瞧着不俗,怕是个狠角色。 那汉子才缓缓发话,语气轻蔑道:“你这小娘皮,拦着洒家做甚?”说罢,他手中那带血的巨斧,又紧了紧。 阮怜冰见状,赶紧直言道:“这位好汉,我等路过此地,寻那无头尸首,不知您可有见过其踪迹?” 那汉子看向阮怜冰,见她姿容若仙,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敖小若见那汉子眼光放肆,便抢上一步,挡在了阮怜冰身前。 那汉子不耐烦道:“什么尸首不尸首,无头不无头,洒家未曾见过,休要耽误洒家工夫。” 那汉子见阮怜冰与敖小若一动也不动,又道:“怎么,难道你以为那甚么甚么尸首,是洒家所杀?荒谬!”说罢,他扬了扬手中巨斧,言辞之间充满了压迫力。 阮怜冰丝毫不惧,却仍客气地对那汉子道:“这位大哥,小女子幽山派阮怜冰,与妹妹一同路过此地,巧合发现无头尸首,恐有邪教贼人在此附近作祟。” 那汉子听得阮怜冰的话,道:“幽山派,洒家倒有听闻,原来是名门大派的侠女。” 那汉子忽然又说:“与洒家何干?”说罢,他便转身欲往林中行去。 阮怜冰在他身后道:“敢问好汉尊姓大名?观您手上这柄斧头,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利器。” 那汉子才停了下来,回头哼道:“幽山派的,倒是好眼力。大爷我彭大汜便是。休要再啰嗦了,告辞。” 彭大汜说罢,提着巨斧,拔腿便朝林中疾奔而去,步履飞快。二女见状,莲步急移,紧随彭大汜身后。 那彭大汜虽然跑得快,但似是不曾习得轻功,故阮怜冰与敖小若二人,得以紧紧跟在其后。而彭大汜追寻的地上血迹,却非先前阮怜冰和敖小若所见,乃是另外一股新的血迹。 阮怜冰看着地上血迹,心中暗忖:难道又有一人遇害,且是这彭大汜所为? 阮怜冰见彭大汜虽不懂轻功,然步履稳健,疾奔一路亦不气喘,应是身有武艺之人。她仍客气道:“不知彭大叔是作何营生?您身手不凡,小女子差点跟不上您了。” 彭大汜循着地上血迹,头也不回,道:“洒家在此附近打猎为生。你两个小娘皮,缘何老跟着洒家?” 阮怜冰故意冷冷道:“小女子怕有人遭了你的斧头,故而跟着你,看看你追寻何人。” 彭大汜闻言,哈哈笑道:“我看你娇滴滴一个俊俏姑娘,没想到说话这般直率。洒家刚才遇到一条恶狼,它挨了洒家一斧,居然还跑了。”按照彭大汜所说,地上的不同血迹,乃是来自一匹狼。 阮怜冰又道:“不知彭大叔师出哪个门派?” 那彭大汜在前疾奔,未曾回话,阮怜冰与敖小若二人施展轻功,紧随其后。前面不远处,果见一只恶狼,一路滴血,踉跄奔逃。彭大汜见了,模样甚是兴奋,越跑越快,也顾不得阮怜冰问了甚么。 彭大汜追在狼后,约莫一丈之距,他猛地抡起手中巨斧,朝那狼奋力一掷。但见巨斧挟风而出,力道惊人,眨眼间便将那恶狼劈倒在地,那畜生在地上不断挣扎哀嚎。 彭大汜喊道:“还敢跑,小畜生!”他扑上前去,大手猛地伸出,牢牢掐紧狼颈,另外一只手在大斧上用力下压。那只受伤的恶狼疼得嚎叫几声,慢慢便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过了片刻,彭大汜手下的狼,停止了动作,应是气绝身亡。阮怜冰与敖小若目睹眼前这一幕,心想这彭大汜动作好生熟练,应是猎户不假。 彭大汜这才提着狼站起,对二女道:“洒家少年时在镖局里,倒也随便学了些粗浅功夫,后来跟着人护送镖银,哪知世道不好,四处闹灾,镖局的人都散了。洒家无处落脚,便寻了此地,打猎耕种为生。” 彭大汜左睃阮怜冰一眼,右瞟敖小若一眼,道:“满意了不曾?洒家该说的都说了,信与不信,悉听尊便。”一百零五:火光 且说阮怜冰与敖小若二人,在林中探查无头尸首,又见尸身离奇失踪,心下疑云重重。正当其时,又撞见那提斧杀狼的彭大汜,言辞之间虽似粗豪,却也道出一番江湖落魄、转而营生之事。 此时彭大汜提着那气绝的恶狼,信步在前,阮怜冰与敖小若仍旧紧随其后。 敖小若瞧着阮怜冰,面上露出几分无措之色,暗忖:这彭大汜言语粗率,然其神情却不似作伪,不知小姐心中作何想? 阮怜冰却兀自沉思:此人虽自称猎户,然其身手不弱,且在此等荒僻之地,又提血斧而行,亦不能尽去其嫌。若凶手非他,则此人熟悉地势,或能问出些许端倪。 却说镜月派弟子遇害,约在一个时辰之前。彼时阮怜冰与敖小若尚在马车之中,突见林内奔出一汉子,呼号“杀人”,惊惶万状。继而又逢迷路书生司有悔。至此,方遇眼前提斧汉子彭大汜。 那彭大汜迈步在前,目中无人,任由阮怜冰与敖小若紧随其后。手中那柄带血巨斧,牢牢紧握,不曾稍离。 阮怜冰瞧着那柄巨斧,脑海中忽现一景:彭大汜高举利斧,一挥而下,镜月弟子头颅应声而落。 敖小若见阮怜冰沉默不语,亦不敢出声,只得默默地跟着彭大汜身后。 阮怜冰步履渐缓,竟渐渐落后彭大汜数丈。敖小若紧随其后,脚步自然也放慢了。 这时阮怜冰低声对敖小若道:“小若你先回马车处待我,我迟些再过去与你们会合。” 敖小若闻言,“啊”地一声,随即亦低声问道:“小姐独自一人要作甚?我等二人同行,尚可互相照应。” 阮怜冰与彭大汜之距渐远,她回望彭大汜背影一眼,道:“我自个儿与他周旋片刻,再问些许端倪。你先回去与车夫大哥知会一声,免得车夫大哥以为我等出了甚么差池。” 敖小若闻言,迟疑半晌,终是颔首道:“那小姐务必小心,小若甚惧小姐有甚闪失。” 阮怜冰摸了一下敖小若的头,温言道:“小若放心,”转而语气逗趣:“我武艺比你高多了,不会如你一般在路上摔跤的。”阮怜冰眨了眨眼。 敖小若这才笑道:“我才没有摔倒呢。”敖小若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回过头来与阮怜冰道:“小姐,你快些回来,我等你。” 阮怜冰道:“嗯,你去吧,我一会就过来。”敖小若这才放心,朝车夫所在的小镇方向走去。 二女谈话之间,彭大汜已然走远,阮怜冰莲步轻移,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彭大汜所行方向,与敖小若去往的小镇迥异。他所走之路,可见有一条羊肠小径,乃是长年累月有人踏过而成。 阮怜冰远远地跟在彭大汜身后。约莫两炷香工夫过去,但见彭大汜步入一小村庄,其中不过四五间茅屋错落,村口一井兀立。 待彭大汜走入右侧一间茅屋,阮怜冰方才走近村庄,细瞧之下,却发现除了那右侧之屋,其余房屋皆呈破败之象。 阮怜冰缓步走入村中,打量四方。只见几间屋舍尽是尘灰满布,她一一推开那陈旧屋门,内里俱是无人久居,横梁蛛网密布,地上更有虫豸跳跃。 不远处倒是两亩田地,其上种有菜蔬瓜果。 阮怜冰四处打量之际,忽见一破败屋旁,依稀有个人躺卧凉席之上,衣衫邋遢,身旁堆着一团稻草。 此乞丐般之人,似是闻得阮怜冰脚步声响,抬首瞥了一眼。他挣扎爬起,于凉席左右翻找,摸出一个旧瓷碗。遂捧着瓷碗,步履缓慢地来到阮怜冰身旁,朝阮怜冰跪下,将瓷碗举过头顶。 乞丐保持此姿势,一言不发。阮怜冰离乞丐这般近,闻得他身上阵阵臭味,然她眉头不皱,只是心中添了几分警惕。 阮怜冰对乞丐问道:“你姓甚名谁,可还有亲人在此?” 那乞丐依然不动,喉咙里发出“呃呃”的怪响,似在回应阮怜冰的问题,然那声响不成字句。 阮怜冰心想这乞丐可能神智不清,纤手从怀里摸出两枚碎银,轻轻放入乞丐捧着的瓷碗里。碎银碰到碗沿,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乞丐这才放下瓷碗,对着阮怜冰,磕了数个响头,动作虽慢,却一丝不苟。阮怜冰此一善举,对他而言,或便是菩萨慈恩。 这时远处一个声音喊道:“他就是个哑巴,傻子,分不清天黑日白,你给钱银给他,根本就是浪费。” 阮怜冰缓缓转身,彭大汜就站在刚才进去的茅屋门口,对她喊话。 此时彭大汜,并未拿着那把带血的巨斧,而是手中横着一把锄头。 他话说完,转身将锄头在空中轻松抡了两下,搭在肩上,朝田地走去。 阮怜冰看向四周,树木草丛杂乱,唯有彭大汜的屋舍周围,是经过了打扫的,不像其他地方那般凌乱。她缓步走向田地旁,看着彭大汜单手挥动锄头,将田里的杂草划开。 阮怜冰道:“你可知各地出现了无头尸体?” 彭大汜瞄了一眼阮怜冰,道:“洒家知道与否,又当如何?” 阮怜冰道:“你在此地居住,可曾见过可疑的江湖人士?方才林中无故出现镜月派弟子尸首,而后尸首又消失不见。” 彭大汜冷笑一声,道:“我看你这小娘皮,行迹便甚是可疑,缘何老跟着洒家不放?” 阮怜冰道:“以往那无头尸皆是四五具一同出现,若林中尸首亦是同一人所为,恐其还会继续杀人。” 彭大汜道:“是不是凶手,是谁又做过甚么,与洒家何干?” 阮怜冰想起刚才在小镇里,那里的人一副安居乐业的样子,与敖小若在那走了一转,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人。树林里有镜月派弟子毙命,此事尚未传到最近的小镇去,那么说镜月派很可能是这一带第一具无头尸。 但是以往的无头尸案,皆是数具尸首一同出现,每具尸身主人的死亡时间都非常接近。也许这一次,镜月派弟子的死亡是个例外。 眼前这个彭大汜,言行粗鲁,相比踪迹难寻的杀人凶手,他更像一个市井地痞。 若道他只是寻常市井地痞,则难以战胜镜月派弟子。除非这彭大汜深藏不露,其武艺非同表面所见。 阮怜冰冷不防道:“若小女子便是那位杀人凶手,好汉怕也不怕?” 彭大汜道:“那你早把洒家杀了,又何需等到此时。” 阮怜冰听了彭大汜言语,心忖:又何需等到此时……凶手为何要等我与小若离开,才将尸体挪走?莫非凶手判断自己非我与小若两人敌手?也或许凶手是不欲被我们瞧见他的面容。 他杀害镜月派弟子后,未曾及时处置尸首,却发觉我与小若走进树林,进而将自己匿藏。 刚才他便能藏匿身形而不被我等发觉,那么现在欲寻他出来,亦非易事。难道小女子如今能做的,唯有坐等更多无头尸出现不成? 阮怜冰陷入了苦思之中,彭大汜提起一堆割下的杂草,道:“你这种大小姐,从哪里来,就该回哪里去。莫要碍老子眼。”他将杂草放去树旁。 彭大汜不再理会阮怜冰,自去井边打水,冲洗手脚。 阮怜冰见彭大汜不愿多言,她看了一眼刚才那个乞丐,那乞丐早已躺回了凉席上。 阮怜冰正欲转身离去,彭大汜带着讥笑的意味道:“洒家劝你不要在这一带乱晃悠,你这小娘皮长得俊俏,免得被贼人掳走了,这世道始终不太平。” 阮怜冰宛然,道:“若是彭大叔见到贼人,务必告知小女子。小女子告辞了。”话未毕,彭大汜已然进了他的茅屋,阖上了门。 阮怜冰一边行着,隐约听得彭大汜屋里有女子说话之声。阮怜冰再次巡视了周围,唯恐遗漏了甚么蛛丝马迹。 过了片刻,阮怜冰巡视完那些破败屋舍的各个方位,每个角落,方才走出这小村庄。她对杀人凶手的踪迹,竟是毫无所获。 阮怜冰走离小村庄不远,她隐约似听见彭大汜的屋里,有女子嚎叫之声。阮怜冰停下脚步,往彭大汜的屋子走去。 阮怜冰边走边想起彭大汜最后那句“你这小娘皮长得俊俏,免得被贼人掳走了”。 她心中暗忖:难道彭大汜掳了女子,藏于屋中不成? 越靠近彭大汜的屋子,那女子的哀嚎越是清晰,女子似是受了折磨,而发出痛苦之叫喊。阮怜冰心中一紧,急步朝彭大汜的屋子奔去。 行至屋门前,那女子的惨叫时而急促,时而绵长,阮怜冰运起内力于足上,一脚便将那紧闭的木门踢将开来,同时纤手已按在了腰间玉笛之上。那玉笛,乃是阮怜冰平日所用兵器。 阮怜冰一眼望见屋内光景,顿时又羞又怒,喝道:“彭大汜,你这贼厮,正在做甚勾当?还不快快将人放下!” 此时彭大汜,下体光溜溜地,正挺着一根青筋暴突的肉茎,朝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子腿间阴穴挺动。 那女子身上无半丝衣物,秀发垂在背后,手脚皆是被绳索捆缚着,悬吊于半空。她胴体肌肤洁白,身上多处有着红印,似是被抽打过的痕迹。 彭大汜却对阮怜冰的话语无所畏惧,腰部依然未曾停止挺动。那绑吊在半空的女子,被绳索捆着的双腿大大分开,腿间的阴穴水汁淋漓,被站立着的彭大汜的肉茎插得噗呲作响。 那女子乍见阮怜冰闯入,脸上顿时羞得通红。她紧紧闭上双唇,欲忍住不发一语,奈何喉咙间仍“嗯嗯”闷声连连。 彭大汜扶着女子的双腿,双眼直勾勾看向阮怜冰,道:“洒家正在与娘子欢好,你这小娘皮来凑甚热闹?” 阮怜冰听彭大汜说这被绑吊半空、手脚受缚的女子是他的娘子,哪里肯信?她冷声道:“你休要信口雌黄,快将她放下,免得我不客气了!”说罢,阮怜冰从腰间抽出冰蓝色的玉笛,指向彭大汜。 彭大汜轻蔑一笑,道:“娘子,你跟这位女侠说说,洒家是不是你相公?” 那被吊着的女子,这才张开了嘴,脸色潮红,语气似痛似娇柔,断断续续地道:“姑娘……莫要误会……奴家只是……只是与他……鱼水之欢……” 那女子勉强说完,彭大汜又再次用力挺动腰部,女子顿时又开始叫喊,喊声似痛苦,又似畅快。 阮怜冰看着眼前两人交媾的香艳场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问那女子道:“你何故会被吊了起来?你不用害怕,说出真话,我自会把彭大汜擒下。” 阮怜冰此言,把彭大汜惹得哈哈大笑。彭大汜才停下动作,道:“你自己跟她说。真是扫兴。”彭大汜缓慢地将胯下肉茎从女子的阴穴抽出来,带出一股晶莹淫液,从女子的阴穴口流下。 那女子喘了几口气,才道:“我……我喜欢这般,才会要求相公……相公把我吊起来,并非……相公之过。” 阮怜冰心中难堪,脸上泛红,俏脸别去一边,不欲再瞧这淫秽光景。而彭大汜胯下肉茎依然坚挺,他扶着半空吊着的女子的臀部,那光溜溜的龟头又抵上女子的阴穴口,道:“娘子,我又来了。” 呲溜一声,彭大汜的肉茎长驱直入,猛地没入女子的阴穴之内。女子被肉茎的插入弄得大喊一声,她见阮怜冰在旁,又把声音忍了下来,只在那小声呻吟。 阮怜冰不敢目视两人交媾,将玉笛收回腰间,转身离开了屋子。 待阮怜冰离开了彭大汜的屋子,那屋内女子的叫喊声又渐渐大了起来,时而高亢,时而低回,其声销魂蚀骨。阮怜冰虽修身养性,未曾经过人事,但也曾听闻过男女之间的房中秘事,只是她从未知晓,竟还有女子被绳索捆缚,悬吊半空,与男子这般交媾之事。此番亲眼所见,男子粗壮肉茎在女子阴穴中恣意抽插,那水汁飞溅,啪啪作响的场面,直令得她心头羞乱,面红耳赤。 阮怜冰俏脸粉红,低垂螓首,足下施展轻功,只恨不能即刻远遁,逃离这淫秽之地。她沿着来时那条羊肠小径,莲步轻盈,心中唯盼快些将这不堪光景抛诸脑后。 她也不知走了多久,心神恍惚,脑海中尽是方才那赤裸胴体,粗壮肉茎的景象。正自魂不守舍之际,忽听得一声清脆的叫唤:“小姐!”阮怜冰闻声,这才回过神来,定睛望去。 只见敖小若正立于前方不远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阮怜冰轻启朱唇,问道:“小若,你怎么来了?” 敖小若见她终于回应,快步上前,说道:“我放心不下小姐,恐您独自一人有甚闪失,便又折返回来。方才见这边有一条小路,心想小姐定是随那彭大汜从这边行去,所以小若便寻过来了。” 敖小若走近阮怜冰,见她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不由得奇怪道:“小姐,您可没事?为何脸色瞧着有些不同?” 阮怜冰强自压下心中波澜,回道:“我没事。”然方才那香艳荒诞的一幕,却还历历在目。 阮怜冰道:“我们且回那镇店去。彭大汜那村中,并无旁人,只有他与……他那娘子居住。” 敖小若应了声是,遂与阮怜冰并肩,循着那小径回转。 却说二女行不多时,已至一处山丘高地。阮怜冰停步驻足,凭高远眺,只见那山丘脚下镇店的屋舍,依稀可见。再扭头望向另一侧,那彭大汜所居的村落,亦在林木间隐约可辨,只是瞧不甚真切。 敖小若顺着她目光望去,便用手指道:“那边可是小姐方才去处?” 阮怜冰臻首轻点,道:“正是。” 敖小若搭起手来,遮着日头,眯起双眼,朝着彭大汜那村落仔细张望了半晌,忽道:“小姐,你看!那村中恁地好像有火光闪动!” 阮怜冰听她一说,也急忙举目望去。只是这夏日日头毒辣,光线刺眼,委实看得不甚分明,然凝神细看,果见火光一簇。阮怜冰道:“端的有火光!” 阮怜冰心下大疑:青天白日的,如何会有火光?莫非是走了水火? 再看时,那火光竟是越发明亮,隐有变大之势。 阮怜冰柳眉一蹙,再不迟疑,一把拉住敖小若的手,道:“小若,事不宜迟,我等速去探个究竟!”贴主:鬼山渔人于2025_11_10 2:18:38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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