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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博朋克2099》:黑客.性偶.扶她女皇 0-2章 作者:moncheri

海棠书屋 2025-11-06 19:51 出处:网络 编辑:@海棠书屋
#异能 #系统 #绿奴 #NTR #科幻 #架空 #纯爱 作者:moncheri2025年10月28日 00:16 发布于 pixiv id: moncheri字数:22300字后续及更多作者的作品在pixiv----------------------------------------------------------

#异能 #系统 #绿奴 #NTR #科幻 #架空 #纯爱

作者:moncheri
2025年10月28日 00:16 发布于 pixiv id: moncheri
字数:223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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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企业纪元 2099 年。

历史是一段被刻意覆写的代码,它的源码被深埋在旧网的废墟之下,只有最疯狂的黑客(Netrunner)才敢去那片数字坟场里寻找真相的鬼魂。

二十二年前,夜城(Night City)在一场毁灭性的公司战争与核爆的余波中,连同它的罪恶与梦想,一同化为了辐射尘埃中的传奇。那座由钢铁、霓虹与无尽欲望构成的迷宫,最终吞噬了自己。它的崩塌,标志着一个混乱纪元的终结,以及一个更为恐怖的、秩序井然的独裁时代的开端。

从夜城的废墟之上,一个新的巨神诞生了。它汲取了“荒坂集团”(Arasaka)那种根植于骨髓的企业荣誉、冷酷无情的控制欲和无与伦比的网络安全技术,又融合了“军武科技”(Militech)那套横行霸道的军工体系、对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痴迷以及无孔不入的全球影响力。

这个新神,名为“星辰动力集团”(Stellar Dynamics Corporation)。

它的徽记——一颗由荒坂的红色鸟居变形而成的三叉星,被军武科技的军用V形臂章紧紧环抱——是这个时代唯一的十字架。

星辰动力不仅仅是继承,更是吞噬与进化。它将前辈们的相互制衡变成了内部的权力游戏,将公开的战争转化为台面下的暗杀与操纵。它承诺为所有人带来星辰般永恒的光明与进步,而这座在夜城残骸旁拔地而起的新城市,便被冠以美好的名讳——“星辰城”。

但在阴影中,人们称它为“无梦之城”。

因为在这里,梦想是一种需要购买的奢侈品,而绝大多数人,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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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Kai)的指尖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痛,他猛地缩回手,一串低沉的咒骂卡在喉咙里。一滴滚烫的、泛着彩虹色泽的废机油从头顶那迷宫般交错、永不停歇滴漏的老旧运输管道接缝处滴落,在他的手背上烫出一个微小的、迅速泛红的疱。

他看也没看,只是用那件早已分不清是灰色还是黑色的、沾满油污的工装袖子胡乱擦了擦,动作麻木而熟练,仿佛这只是日常工作中一个无足轻重的插曲。

他继续将一块沉重的、边缘还带着金属切割余温的传动轴零件,从吱嘎作响、永不停止的传送带上搬到一旁等待装载的货运机兵平台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到令人作呕的气味——高能激光切割金属时产生的焦糊与臭氧、廉价润滑油在高温下挥发出的甜腻,以及数百名工人汗水蒸发后与循环过滤的、带着铁锈味的空气混合而成的酸腐。

这里是大工业区的B7组装厂,星辰动力集团这头吞噬一切的钢铁巨兽消化系统中最末端、最肮脏的一环,一个在庞大版图上甚至不配拥有独立代号的、随时可以被替换的螺丝钉生产线。而凯,以及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就是拧紧这些螺丝钉的、拥有血肉之躯却比扳手还要廉价的活动工具。

十八岁的凯,有着一副被高强度体力劳动过早打磨出的结实身板。宽阔的肩膀和紧实的肌肉线条隐藏在脏污的工装之下,被迫日复一日地在单调的重复中消磨着自己的力量与生命。

他的脸庞还带着少年人尚未被生活完全磨平棱角的轮廓,只是那双眼睛里,时常会闪过一丝与周围麻木、认命的环境格格不入的、被他自己称为“志气”的东西。这微弱的火光,在这片绝望的工厂里,显得如此不合时宜,甚至有些可笑。

他唯一的梦想,就是在每个月的薪水里,像松鼠藏起过冬的坚果一样,偷偷扣下几个信用点。他梦想着有一天能攒够一笔巨款,去华森区的黑市给自己装上一条二手的“大猩猩手臂”义体。

那样他就能去码头区找到薪水高得多的重体力活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日复一日地在这里吸着足以让上层区居民当场昏厥的工业废气,拿着仅够糊口、甚至无法负担一次像样医疗的微薄薪水。在这个世界,穷人的身体和时间,是最不值钱的商品。

“嘿,凯,又在发什么呆?想你的小女朋友了?”旁边一个同样年轻,但眼神已经彻底浑浊、只剩下对下班和酒精渴望的工友,嘴里叼着一根闪烁着廉价红光的电子烟,朝他挤眉弄眼地笑道。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戏谑,也有一丝过来人对年轻人不切实际幻想的嘲弄。

凯的脸颊微微一红,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他没有反驳,因为那个身影已经不受控制地、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月(Luna)。

那个有着一头干净利落的银白色短发,眼神总是像一潭冬日结了薄冰的湖水的女孩。

他们是一起在华森区最底层的、如同蜂巢般拥挤、终年不见阳光的筒子楼里长大的玩伴。凯还清晰地记得,在他们更小的时候,大概十岁左右,那时的他们还对这个世界的残酷一无所知,心中充满了孩童特有的、天真的幻想。

他们会偷偷溜到垃圾处理厂的外围,在那片由上层区淘汰下来的、堆积如山的电子废品里翻找还能用的零件。他们的伟大梦想,是能亲手拼凑出一台属于自己的、会摇尾巴的玩具机器狗。

那时候的月,虽然话总是很少,但眼神里是有光的,是一种纯粹的好奇与喜悦,像未经污染的星辰。凯记得,有一次月从一堆报废的服务器机箱里翻出了一个近乎完整的伺服马达,她脸上露出的那种难得一见的、灿烂的笑容,比无梦之城所有的霓虹灯加起来还要明亮。

他还记得,有一次为了帮她拿到一个嵌在高处废料堆里的、还在微微闪烁的LED灯,他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下来时弄得灰头土脸,而月就站在下面,仰着小脸看着他,脸颊红扑扑的,眼神里满是担忧和一点点不加掩饰的崇拜。

他们是彼此在这片灰色世界里唯一的、也是全部的色彩。那时的他们相信,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能用垃圾拼凑出未来。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悄然改变了。资本的巨轮碾过天真的梦,留下的只有冰冷的现实。

大概是三年前,月开始变得愈发沉默,也愈发神秘。她不再去工厂打那些零散的短工,也很少出现在他们那间狭窄、潮湿的公寓里。

有时候凯一连几天都见不到她的人影。他焦急地问她去做什么了,她只是淡淡地说,找到了“更有效率”的赚钱方法,眼神里带着一种凯看不懂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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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半年前,当月再次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面前时,凯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那是一个黄昏,凯拖着灌了铅一样沉重的身体走在回家的路上。无梦之城的永恒霓虹刚刚被依次点亮,巨大的全息广告在楼宇间闪烁,推销着他们永远买不起的身体改造技术和虚拟体验。低垂的云层被光污染染成一片病态的、迷幻的紫红色。就在那片光怪陆离的城市背景中,他看到了她。

月静静地站在他们常去的那座横跨交通主干道的天桥上,俯瞰着下方如同发光动脉般川流不息的车河。她变了,变得彻底而惊人。

她不再穿着那些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工装。她上身穿着一件深紫色的露腰短款夹克,露出平坦紧实的小腹和一截白皙的腰线。下身是一条贴身的、带有功能性口袋的战术长裤和一双厚底马丁靴。这身打扮让她看起来干练而危险。

十九岁的她,身高已经长到了一米六五,比十八岁的凯还要高出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厘米,但那份从容与自信,让她看起来远比他要高大。她的银白色短发依旧,但修剪得更加大胆,一侧的鬓发被剃短,而另一侧则留长,发梢处染上了一抹在霓虹灯下流转的、淡淡的彩虹色泽。

当她转过头时,凯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最引人注目的是眼角那抹上挑的、冶艳的红色眼影。而她的眼睛……她的一只眼睛依旧是凯所熟悉的、深邃的紫色,那是她本来的瞳色;而另一只眼睛,则变成了冰冷的、闪烁着微光的鲜红色。紫瞳与红瞳,一只蕴含着人性,一只闪烁着机器的逻辑,这诡异的组合让她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既美丽又令人畏惧。

她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猩红的火点在暮色中明灭。她轻轻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白色的烟雾,烟雾与城市污浊的空气混合在一起,消散无踪。凯从未见过她抽烟。

“月……?”凯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月看到他,那只红色的机器义眼闪烁了一下,似乎在瞬间完成了身份识别。她掐灭了香烟,那双异色的瞳孔中,机器的冰冷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杂着喜悦与歉疚的柔和。她朝他走来,步伐轻盈而精准,每一步的距离都像是经过了计算,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

“凯。”她轻声呼唤,声音依旧是他熟悉的清冷音色,但似乎多了一种奇特的共鸣感,仿佛经过了某种精密的声学优化,让它在嘈杂的环境中也能清晰地传入耳中。

“你……你这是……”凯的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从她那张扬的发型,到那双异色的眼睛,再到她裸露的腰腹。他惊愕地发现,从她的脖颈处开始,一直延伸到锁骨,再沿着腰线没入裤中的,是一片片如同华丽纹身般的、闪烁着微光的玫瑰金色线路。

那些线路极其精细,仿佛是直接生长在皮肤之下,它们沿着肌肉的纹理和神经的走向蔓延,构成了一种既充满科技感又带着诡异美感的图案。它们不像凯在黑市见过的那些粗暴的肌肉强化义体那样充满金属的狰狞感,反而像是一件活着的、性感的纹身。

他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带着一丝少年人的羞涩,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改造了身体?还有你的眼睛……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月似乎被他那副又惊又羞的样子逗笑了,那是他许久未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她坦然地展示着自己身上的改造痕迹,答道:“黑客的升级方向本来就不是肉体重构,更多是精神和神经层面的提升。

这些玫瑰金色的线路是定制的神经传导束,用来辅助‘克雷尼科夫’神经加速器,让我的反应速度和信息处理能力更快。至于抽烟……”她顿了顿,眼神掠过一丝疲惫,“深度潜网对精神的压力很大,尼古丁能帮我集中精神,也能让我在拔出接口后,更快地找回‘自己’的感觉。”

她又指了指自己的红瞳:“这个是‘渡鸦’光学植入体,最新型号,附带了扫描和热成像功能。工作需要。”

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黑客、克雷尼科夫、渡鸦……这些名词,他只在那些流传于底层的、关于非法佣兵——“边缘行者”(Edgerunner)的传闻中听说过。

“月,你……你成了黑客?”凯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浓浓的担忧,他抓住了她的手臂,力气大得让她微微蹙眉。

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手拉起他的手,用她那光滑细腻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手掌上因为常年劳作而生出的、又厚又硬的老茧。

“凯,看看我们周围。”她的目光扫过这片拥挤、肮脏、永远弥漫着绝望气息的街区,“你觉得,靠在工厂里拧一辈子螺丝,我们能离开这里吗?能住进中层区那些有干净空气和过滤水的公寓吗?能让你装上你梦寐以求的‘大猩猩手臂’吗?”

凯沉默了。答案是如此显而易见,又如此令人绝望。不能。他们的命运从出生起就被写好了,就像工厂里的零件,有固定的规格和报废的期限。

“在这个世界,想要向上爬,只有两条路。”月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像是在陈述一个残酷的物理定律,“第一,是削尖了脑袋,挤进星辰动力,从最底层的职员做起,一步步向上爬,成为公司的一条温顺的走狗。也许三十年后,你能混到一个无关痛痒的小主管,然后在退休前被更年轻、更听话的狗取代,拿着微薄的退休金在下层区等死。”

她顿了顿,红色的义眼闪烁了一下。“第二,就是成为电驭叛客。我们用自己的命,用我们的技术和勇气,去赌一个未来。我们去换取那些西装革履的公司狗们渴望得到、却又不敢亲手去拿的东西。我们是自由的,我们只为自己而战,为信用点而战。这条路很危险,九死一生,但……”

她转过头,用那双异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凯:“这是唯一能让我们真正‘活着’,而不是像机器一样‘生存’下去的方式。”

“我想带你一起走这条路,凯。”她轻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心。

这个念头像一颗高能炸弹,在凯的脑海中轰然炸开,将他所有的疲惫、迷茫和不甘都掀到了天上。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恐惧。他习惯了工厂的压迫,习惯了被安排好的人生,习惯了这种虽然痛苦但至少可以预测的“奴隶生活”。月的提议,是要他跳出这个熟悉的牢笼,去面对一个充满未知与死亡的荒野。

“不……月,这太疯狂了。”凯松开了她的手,后退了一步,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那些是电驭叛客!是亡命之徒!我们会死的!我……我做不到。”

他的反应在月的意料之中。她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失望,只有一丝怜悯和理解。她知道,对于一个在无尽的劳役中被磨平了希望的人来说,“反抗”这个词本身就是一种冲击。

“我明白,凯。我不会逼你。”月的声音柔和了下来,“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这样下去了。”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一个决定。然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如同银色芯片一样的东西,递给凯。

“这是什么?”凯疑惑地看着她。

“‘超梦’(Braindance)。”月解释道,“一种超梦体验。简单来说,就是记录了某个人完整的感官体验——视觉、听觉、触觉,甚至是情绪和肌肉记忆。我这里有一个,是某个格斗大师的。我的格斗技巧很普通,我只是个黑客,没办法亲自教你。”

她把芯片塞进凯的手里,掌心的温度透过冰冷的金属传来。“你先拿回去,找个地方体验一下。我不是要你立刻做出决定,成为电驭叛客需要的是决心,而不是冲动。我只是希望……无论你最后选择走哪条路,至少能拥有一些保护自己的力量。这个世界太危险了,凯,哪怕只是在工厂里,也一样。”

她的眼神里满是真诚的关切,那份关切跨越了他们之间身份的鸿沟,让凯感到一阵鼻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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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天晚上,凯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他们小时候常去的一个废弃地铁站台。他坐在冰冷的长椅上,看着手中的超梦芯片,犹豫了很久。最后,他还是鼓起勇气,将芯片插入了自己那个老旧的、只能用来接收公共信息的个人终端的扩展槽里。

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世界在他眼前消失了。

下一秒,他“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灯火通明的地下格斗场。不,更准确地说,他“成为”了另一个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每一块肌肉都像上紧了发条的钢缆。他能闻到空气中汗水、鲜血和酒精混合的气味。他能听到周围人群疯狂的呐喊。

一个壮汉向他冲来,凯的身体却在他思考之前就做出了反应。侧身、沉肘、一个迅猛无比的下潜,然后是手臂发力,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暴力美学。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骨骼在发力,肌肉在收缩,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身体传来的冲击和骨头错位的细微声响。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他不再是那个在流水线上搬运重物的凯,他成了一个战斗的艺术家,一个掌控生死的强者。这种力量感,这种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是如此的令人沉醉,如此的……诱人。

超梦结束时,凯浑身是汗地瘫在长椅上,大口喘着气,仿佛真的经历了一场恶战。他的大脑还残留着那些不属于他的格斗技巧和肌肉记忆。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布满老茧的手。

这双手,可以用来拧螺丝,也可以……用来战斗。

月给了他一个选择,一个他从未想过的选择。一边是熟悉而绝望的深渊,另一边是未知但可能充满希望的刀锋。

他还没有答案。但那颗名为“反抗”的种子,伴随着超梦带来的力量感,已经在他那颗习惯了奴役的心中,悄然种下。它在黑暗中,等待着一个破土而出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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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无梦之城从不轻易给人梦想成真的机会。它总会在你的希望达到顶点时,再将你狠狠地摔回地面。

灾难降临的那天,没有任何预兆。

前一夜的超梦体验,像一股强效的战斗药剂,其效力仍在凯的血液与神经中奔腾。凯从那张吱嘎作响的行军床上猛然坐起,天还未亮,窗外只有永不熄灭的、穿透厚重光污染云层的霓虹余光,将他狭小的房间映照成一片光怪陆离的紫色。

他握了握拳,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着四肢百骸。那不是他自己日复一日搬运重物所积累的蛮力,而是一种精巧的、致命的、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

在昨夜的超梦模拟中,他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当一个人的身体被训练到极致时,战斗可以成为一种艺术。闪避、格挡、反击,不再是混乱的肢体碰撞,而是一连串精确计算过的、如同芭蕾般优雅的动作。

他甚至能回忆起,当他用一记迅猛的肘击击溃模拟对手的防御时,那种掌控一切的、令人战栗的快感。他觉得自己领悟得很快,快到不可思议。或许……或许他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

这个念头像一颗被点燃的火种,在他那被工厂的单调与压抑几乎磨成死灰的心中,重新燃起了熊熊烈火。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接受命运的螺丝钉,他可以成为一把刀,一把能为自己和月劈开一条生路的锋利刀刃!

他几乎是跳下床的,用冷水胡乱抹了把脸,连那件沾满油污的工装都来不及换下,就兴奋地冲出自己的房门。月的公寓就在他的楼上,他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想看到她那双异色的眼瞳中,因为自己的进步而流露出惊喜与骄傲的神色。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那段昏暗、散发着铁锈和潮湿气味的楼梯,连敲门都显得急不可耐。

门是虚掩的。

凯推开门,满腔的兴奋与喜悦,却在踏入房间的那一刻,被一股迎面而来的、冰冷的死寂瞬间凝固。

他预想中的、月带着一丝慵懒从床上起来为他开门的场景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失魂落魄地蜷缩在房间角落里的月。

她抱着双膝,将头深深埋在臂弯里,银白色的短发凌乱地散落着,身体在极力压抑下,依然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那身总是显得干练而自信的深紫色露腰装,此刻在她身上,却只衬托出主人的脆弱与无助。

房间的另一头,那张简陋的单人床上,躺着她的母亲。老人原本就因长期的营养不良而显得瘦削的身体,此刻更是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一般。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皮肤呈现出一片可怕的、毫无生气的灰白色,仿佛是一尊正在缓慢风化的石膏像。床头的简易生命体征监测器上,那条代表心率的曲线,微弱得像一根随时会被拉直的细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医疗消毒水和人体衰败混合的气味。一个穿着皮质长风衣,一只眼睛被闪烁着蓝光的机械义眼取代的男人正收起他的诊断仪。他是这一带有名的黑市医生,只要给得起钱,他能帮你做任何手术,也能治任何“不该治”的病。

“是‘细胞解离症’。”黑市医生的声音冷酷而平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像是在宣读一份产品的损坏报告,“典型的神经系统与身体组织失去同步,导致细胞层级的自我崩解。老毛病了,几十年前,这是‘电驭症’失控后的早期并发症。但现在嘛……”

他朝窗外那片紫红色的天空努了努嘴,“多亏了这永恒的酸雨、空气里超标的重金属,还有你们天天吃的那些劣质合成食品,现在普通人也开始批量得了。身体的‘软件’和‘硬件’不兼容了,懂吗?”

“怎么治?!”凯的声音因为焦急而嘶哑,他冲到医生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黑市医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那只蓝色的机械义眼扫描了一下凯,似乎在评估他的威胁等级,然后发出一声混合着轻蔑与怜悯的嗤笑。“治?对那些住在天穹塔顶端,呼吸着过滤了几百遍的纯净空气、吃着天然有机食物的大人物来说,这病连一场小感冒都算不上。星辰动力生物工程部最新的‘圣杯’基因稳定液,一针下去,细胞结构立刻重组校准。睡一觉醒来,比喝杯水还简单,说不定还能年轻几岁。”

他的话锋猛然一转,那只仅存的人类眼睛里,闪过一丝近乎残忍的、赤裸裸的嘲弄。

“但对你们来说,”他用下巴指了指凯,又指了指角落里的月,“这就是绝症。一针‘圣杯’,官方售价三百万信用点,而且只对集团内部高层和有特殊贡献的人员开放。想走黑市?可以啊,我或许有门路能弄到,但价格至少翻三倍,九百万,一分不能少。你们俩,把自己身上所有能用的零件都拆下来卖了,连那个针头都买不起。”

九百万信用点。

这个数字,不像一颗陨石,更像一个黑洞。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在瞬间将凯脑海中所有刚刚燃起的希望、所有的斗志、所有的未来幻想,全都吸了进去,只留下一片绝对的、冰冷的、连光都无法逃逸的虚无。

他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那点刚刚因为超梦而膨胀起来的自信,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在绝对的资本壁垒面前,个人的勇武和天赋,渺小得像一粒尘埃。这就是无梦之城最根本的法则:你的生命,你的梦想,你的一切,都有一个明确的标价。而穷人的宿命,就是永远付不起这个价格。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变成了他们最凶恶的敌人。

他们疯狂地想尽一切办法。凯把他过去几年里,从牙缝中、从汗水里、从每一次加班中,偷偷攒下来,准备给自己装上一条二手“大猩猩手臂”的全部积蓄都拿了出来——那笔钱,是他所有梦想的基石,是他对未来唯一的指望。

月也毫不犹豫地拿出了她和她那个黑客小队所有的流动资金。但两笔钱加在一起,在那恐怖的九百万面前,连零头都算不上,就像试图用一捧沙去填满整个峡谷。

月动用了她所有的关系网,试图去接那些传说中报酬极高的、S级的风险任务。但回复是冰冷而一致的:那些任务的发布方,要求的是装备了军规级义体、拥有顶级火力配置的精英团队。而他们,只是一群在底层挣扎的、装备简陋的“野狗”,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这个世界的残酷逻辑再一次显现:你需要钱,才能赚到更多的钱。穷人,连拿命去赌的资格,都需要预先支付昂贵的入场券。

绝望之下,凯甚至产生了最疯狂的念头。他盯着窗外那条悬浮在半空中的、属于星辰动力的货运磁轨,对月说:“我们去抢劫星辰动力的运输车!抢那些运送贵重医疗物资的车!”

月抬起头,她那双异色的眼瞳黯淡无光,紫色的那只充满了痛苦,红色的那只则闪烁着冷静的、令人心碎的数据分析光芒。

“没用的,凯。”她的声音沙哑而疲惫,“我扫描过,那些运输车的护卫系统是军规级的,配备了自动机枪塔和高能微波屏障。我们开着那辆破车冲过去,连车身都没碰到,就会被AI控制的火力网打成一团燃烧的废铁。我们不能……不能就这样白白送死。”

她的理智,像一把冰冷的枷锁,锁住了凯最后的疯狂。但这份理智,也让他们彻底陷入了无计可施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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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过去,床上月的母亲的生命体征越来越弱。凯看着日渐憔悴、眼窝深陷的月,心如刀割。那个曾经在他面前展现出无比强大与自信的黑客,那个画着张扬的红色眼影、用冰冷的机械瞳俯瞰众生的“渡鸦”,此刻又变回了那个在绝望面前手足无措的、脆弱无助的女孩。

她开始更频繁地抽烟,有时候一根接一根,任由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房间里明灭,似乎只有尼古丁的麻痹,才能让她暂时忘记精神上的剧痛。

凯恨自己的无能。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是那些出生在天穹塔的富家子弟,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力量去打破这堵用信用点筑成的、密不透风的墙。他所拥有的一切——他的力量,他的忠诚,他那点可笑的格斗天赋——在这个庞大而冷酷的资本机器面前,一文不值。

这天深夜,凯因为连日的奔波和精神上的巨大压力,终于在自己公寓里那张破旧的行军床上沉沉睡去。他太累了,连梦境都是一片灰色的混沌。

同一时间,月独自坐在个人终端前,冰冷的屏幕光映照着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作为一名顶级的黑客,她的本能驱使着她,在数据的海洋深处,做着最后的、最绝望的挖掘。

她像一条即将窒息的鱼,在浩瀚无垠的网络中,疯狂地寻找着哪怕一滴救命的水。她绕过一个又一个公共服务器,潜入一个又一个加密的数据库,她的意识在由光纤和代码构成的世界里急速穿行,身后留下一串串被巧妙绕过或暴力破解的“冰墙”残骸。

突然,她的手指停住了。

在一个被标记为【Ω级别绝密】的、属于星辰动力内部核心服务器的隐秘角落,她发现了一个被数十层军规级“黑冰”(Black ICE)防御系统层层包裹的项目文件。她知道,触碰这种级别的文​​件,一旦被发现,星辰动力的网络监察部会立刻派出最顶尖的黑客来追杀她,直到把她的脑子烧成焦炭为止。

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神经接口的功率调到最大。玫瑰金色的纹路在她皮肤下亮起,红色的机械义眼高速闪烁,庞大的数据流瞬间涌入她的脑海。

她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技巧,像一个幽灵般在数据迷宫中穿梭,绕过了一个又一个致命的陷阱。终于,在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她撕开了文件防御的最后一道屏障。

【性偶计划】(Project Marionette)

【项目描述:为集团高层成员及身份不予公开的特殊客户,提供超越一切常规服务的、经过深度基因与义体定制化的、具备高度情感交互能力的生物资产。】

【招募标准:年龄18-25岁。基因序列稳定,无不良遗传史。外形评估指数90分以上。无严重精神创伤史。具备高度学习能力与环境可塑性。特殊才能持有者优先。】

【资产待遇:根据资产等级评估,提供一次性的、足以彻底改变其社会阶层的巨额报酬,或同等价值的集团内部高级别特权,例如……‘圣杯’基因稳定液的即时使用权。】

‘圣杯’基因稳定液的即-时-使-用-权。

这几个字,像一道灼热的激光,瞬间烧穿了她的视网膜,烙印在她的脑海皮层深处。

月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份文件意味着什么。“生物资产”、“情感交互能力”、“特殊客户”……这些冰冷的词汇组合在一起,只有一个解释:成为那些站在世界顶端的权贵们的性爱娃娃,一个拥有思想和情感,却没有自由和尊严的、最昂贵的玩物。

这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份彻头彻尾的卖身契。她将失去自由,失去名字,失去她作为“月”这个独立个体的一切,变成一个任人摆布的“性偶”。

她好不容易才从底层的泥沼中挣扎出来,学会了如何战斗,如何掌控自己的命运,而现在,她却要用这份得来不易的能力,亲手将自己的命运,打包成一件商品,呈献到魔鬼的餐桌上。

一股巨大的恶心与屈辱感涌上心头,让她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

数分钟过后,冷静下来的她回想起了跟凯小时候在垃圾堆里翻找零件,梦想着拼凑出一只机器狗的快乐时光。

她想起了不久前,凯看到她改造后的身体时,那种混合着惊艳、担忧与羞涩的复杂眼神。她想起了他拿到超梦芯片后,那双重新燃起光芒的眼睛,和那句充满希望的“月,我可能真的有天赋!”。

她深爱着这个男人。她爱他的善良,爱他的笨拙,爱他那份即使被生活反复捶打,也未曾完全熄灭的志气。她不能让他去为了这笔天文数字去送死,不能让他那刚刚点燃的希望之火,熄灭在一次有去无回的自杀式袭击中。

然后,她的目光又移向了床上气息奄奄的母亲。那是给予她生命的人,是她在这个冰冷世界里,最后的、也是最柔软的血脉牵绊。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样在痛苦中死去。

她还有选择吗?

成为电驭叛客,是为了反抗命运。但现在,命运却给她开了一个最残酷的玩笑。她唯一的反抗方式,就是彻底地、完全地顺从。

这真是世上最大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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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悲凉的、近乎自嘲的弧度。她知道,她必须展现出自己作为“资产”的最高价值,才能换取那支救命的药剂。

她重新转向终端,那双异色的眼瞳中,所有的挣扎、痛苦和不舍,都被一种冰冷的、钢铁般的决绝所取代。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轻盈而稳定地舞动,没有一丝颤抖。她编写了一段匿名的、无法被追溯的申请代码,然后,开始冷静地、一条条地将自己的全部资料上传。

【姓名:月(Luna)】
【年龄:19】
【身高:165cm】
【三围:86(B Cup)-58-88】
【外观描述:银白短发,不对称鬓发,淡彩虹挑染。紫瞳/红瞳异色。面部轮廓清晰,符合东亚古典审美标准。】
【身体改造:‘渡鸦’MK.IV光学植入体(红瞳),定制化玫瑰金神经传导束(覆盖颈部、锁骨、躯干),‘克雷尼科夫’神经加速器,植入式声带优化器。无重型攻击性义体,身体保持高度生物原生性。】
【潜力评估:S级黑客潜力。附上三次成功入侵S级加密服务器,并全身而退的行动记录(已匿名处理)。】

她像一个冷酷的商人,在推销一件商品。而这件商品,就是她自己。每一个数据,每一次点击,都像一把小刀,在她的灵魂上划下深深的刻痕。对凯的内疚与不舍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但她没有停下。为了凯,为了母亲,她必须完成这场交易。

资料发送。

几乎是在点击发送的下一秒,一封同样加密的、无法追踪源头的邮件,以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效率,出现在她的屏幕上。

【申请已收到。资产评估:S级。潜力:极高。你的请求已被批准。】
【报酬:一支‘圣杯’基因稳定液,已通过最高优先级专递发出,预计将在6小时内送达你提供的指定地点。】
【合约生效时间:6小时后。地点:天穹塔,负13层,白皇后入口。你必须在此时间前抵达,届时将有专人接引。】
【编号734,欢迎加入‘性偶计划’。】

6小时。

这个数字像一把冰冷的锤子,敲碎了月心中最后一丝幻想。没有缓冲,没有告别的时间,只有一道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倒计时已经开始。

她缓缓地关掉了终端。一切都结束了。

她站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公寓,走下那段熟悉的、散发着铁锈和潮湿气味的楼梯,来到了楼下凯的家门口。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在出发前,最后一次见他。

门锁着。月抬起头,那只玫瑰红色的机械义眼在黑暗中亮起一抹冰冷的红光。她的视线聚焦在门锁的电子面板上,无形的、加密过的数据流从她的义眼中射出,瞬间侵入了门锁的控制系统。只听“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门锁无声地开启了。

她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房间很小,甚至比她的公寓还要狭窄,但却被凯收拾得井井有条。空气中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机油味和汗水味混合在一起的、她所熟悉的、令她安心的气息。

凯正躺在他那张吱嘎作响的行军床上,沉沉地睡着。连日的奔波与精神上的巨大压力让他疲惫到了极点,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紧紧锁着。

月走到床边,缓缓跪下。她俯下身,用冰凉的指尖,极其轻柔地、贪婪地抚过他熟睡的脸庞,从他紧锁的眉头,到他高挺的鼻梁,再到他因为疲惫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嘴唇。

然后,她低下头,在他的唇上,印下了一个轻柔得像羽毛、却又冰冷得像冬雪的吻。

这是她的初吻,也是她的告别。

“对不起,凯。”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即将消散的青烟,带着无尽的歉意与爱恋,“忘了我,然后……好好活下去。”

一滴滚烫的泪,终于从她那只属于人类的紫色眼瞳中滑落,滴落在凯的枕边,迅速渗入粗糙的布料,消失不见。她知道,几小时后,她将走进天穹塔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而凯,将会在收到她用灵魂换来的药剂后醒来,继续生活在这个虽然破败但却真实的世界里。他们之间,将隔着一道用金钱、权力和阶级筑成的、永恒的天堑。

她站起身,最后深深地、贪婪地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她所有温暖与希望的男人。然后,她转身,轻柔地带上门,将这个她深爱着的世界,永远地关在了身后。

她迈步走进了门外那片被霓虹与黑暗吞噬的、无梦的夜色之中,向着那座高耸入云、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天穹塔,一步步走去。

她要去赴那场用灵魂签订的契约。她将用自己的堕落,去换取所爱之人的新生。她不再是月,从今往后,她只是编号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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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时间在无梦之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商品。对于塔顶的权贵而言,它是可以无限续杯的佳酿,每一秒都充满了精致的享乐与权力的游戏;而对于底城的蝼蚁来说,它是一台无情的传送带,将他们从一个疲惫的今天,运送到另一个绝望的明天。

凯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阳光在他脸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斑。他头痛欲裂,宿醉般的疲惫感攫住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骨头缝里都像是被灌满了铅。

公寓里异常安静,静得让他心慌。那种死寂,仿佛连空气的流动都已停滞,扼住了他的呼吸。

“月?”他沙哑地喊了一声,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他挣扎着从自己的行军床上坐起来,身上还穿着昨天那身满是油污的工装。

没有人回应。

他环顾四周,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月常用的、带有冷杉气息的清洁剂味道,混杂着她发丝间淡淡的清香,微弱地证明着她昨晚确实有来过。但那气息正在消散,就像一个即将破碎的梦。

然后,他的目光被桌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小巧的、由低温合金制成的便携式冷藏盒,通体银白,做工精密,上面用激光蚀刻着星辰动力集团那醒目的三叉星徽记。盒子旁边,静静地放着月的个人终端。

一股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电流般窜过凯的脊椎,让他瞬间清醒。他踉跄着走到桌前,几乎是扑了过去。他的手指因为恐惧而颤抖,笨拙地摸索着冷藏盒的卡扣。

“嘶——”

一声轻微的泄压声后,白色的冷气逸散而出。在盒子内部昂贵的天鹅绒内衬中,静静地躺着一支封装精密的注射器。注射器内的液体呈现出一种神圣的、宛如液态黄金般的色泽,在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光晕,仿佛囚禁了一缕垂死的星光。

凯不需要看标签,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知道这是什么。

“圣杯”(Stellar Grail)。

星辰动力集团的生命奇迹,黑市上被炒到九百万信用点,能将垂死之人从地狱边缘拉回来的神迹。是他们这种底层人穷尽一生也无法触及的奢望。

它为什么会在这里?月从哪里弄到的?

凯的心脏疯狂地擂动着,像要冲破他的胸膛。他猛地抓起桌上的个人终端。屏幕是暗的,但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屏幕时,它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生物特征,自动亮了起来。上面没有复杂的界面,只显示着一段简短的留言,是他熟悉得刻骨铭心的、月的笔迹。

【凯:】

【原谅我的不告而别。】

【这是‘圣杯’,给妈妈用。我已经设置好了自动注射程序,只要连接到她的维生系统上,它会自动完成一切。不要担心,这是正规渠道的产品,绝对安全。】

【我找到了一份‘工作’,一份可以一劳永逸解决我们所有问题的‘工作’。我将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这份工作要求我切断过去的一切联系。】

【所以,忘了我吧。】

【忘了我们一起在垃圾堆里翻找还能用的零件,兴奋地为找到一个完好的伺服马达而欢呼的日子;忘了我们一起挤在狭窄的天桥上,透过污染的云层缝隙,寻找那颗传说中又大又圆的月亮;忘了你傻笑着答应我,总有一天要带我坐上真正的飞船,到月亮上去旅行。】

【忘了那个叫‘月’的女孩。】

【你是一个坚强的人,凯。比我坚强得多。没有我这个累赘,你会活得更好。去装上你梦寐以求的‘大猩猩手臂’,去码头当一个受人尊敬的搬运工头,或者……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只要别来找我。】

【求你,别来找我。】

【好好活下去。】

【——月】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烧红的尖刀,一刀一刀,缓慢而残忍地扎进凯的心脏,然后狠狠地搅动。他死死地盯着屏幕,眼球上布满了血丝,仿佛要用目光将那些字迹烧穿,烧成灰烬。

忘了她?

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抓起冷藏盒和终端,冲出了自己的房门到达月的家外,一脚踹开了月的家门。她的母亲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维生系统发出规律而微弱的滴滴声,像是在为一条即将逝去的生命倒数。

凯颤抖着,但动作却异常迅速。他将“圣杯”的接口连接到维生系统上,冰冷的机械臂精准地启动,将那黄金般的液体缓缓注入了母亲干瘪的血管中。他眼睁睁地看着,母亲那灰败如死灰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她胸口微弱的起伏,也渐渐变得平稳有力。

奇迹,就在他眼前发生。

但他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喜悦,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能将灵魂冻结的寒冷,和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知道月付出了什么代价。九百万信用点,不是一份“工作”能换来的,尤其是在一夜之间。她没有去抢劫银行,没有去贩毒,那么只剩下最后一种,也是最可怕的一种可能——

她把自己卖了。

卖给了那个盘踞在城市上空,吞噬一切的钢铁巨兽——星辰动力集团。

“啊啊啊啊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不似人声的嘶吼从凯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坚硬的混凝土墙面被他砸出了一个浅坑,粉尘簌簌落下。指骨碎裂的剧痛瞬间传来,但他毫不在意。肉体的疼痛,远不及他心中那份绝望、悔恨与滔天愤怒的万分之一。

他恨!

恨这个把人分为三六九等,让底层人命如草芥的该死的世界!恨那个高高在上,用金钱和权力玩弄众生命运的星辰动力!更恨……恨那个在最关键时刻,却什么也做不了的、弱小无能的自己!

他颓然地沿着墙壁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面,泪水混合着指节渗出的鲜血,一滴滴落在肮脏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他的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几天前,飘回了那片由光与数据构成的虚幻之境——超梦。

在月的引导下,他第一次连接了那个昂贵的超梦芯片。那一刻,现实世界的一切都消失了。他不再是在垃圾堆里讨生活的凯,他是一位可以随手捏合星辰、撕裂维度的存在。他在数据的海洋里冲浪,在霓虹的峡谷中飞翔,他的每一个念头都能化为现实,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那种感觉……是独特的。

那种感觉,让他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规则是可以被打破的,秩序是可以被颠覆的。所谓的阶级天堑,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是画在沙滩上可笑的涂鸦。下克上,并非不可能!

在那之前,他虽然曾羡慕月成为黑客的自由与强大,但内心深处,他依旧是个安分守己的底层人。

他的梦想,不过是攒够钱,换上一对强力的义体手臂,在码头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然后和月一起,过着虽然清贫但安稳的日子。他对月选择的那条充满荆棘和危险的道路,始终抱着一丝犹豫和不认同。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超梦的体验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名为“野心”的种子,而月的牺牲,则用最滚烫的鲜血和眼泪,让这颗种子瞬间破土而出,长成了名为“复仇”的参天大树。

他曾犹豫过,是否要追随月的脚步,走上一条不一样的路。但现在,月用自己的牺牲,为他斩断了所有的退路和犹豫。

不。

凯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

这不是结局。这绝不能是结局。

他不会听她的话,去“好好活下去”。如果她的牺牲,只是为了换取他在这个烂泥潭里苟延残喘,那她的牺牲就变得毫无意义!他不能让她白白付出!

他要去找她。

他要把她从那个金碧辉煌的魔窟里,亲手带回来。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但是,要怎么做?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去冲击星辰动力的总部天穹塔吗?那和自杀无异。他连最外围的安保机器人都过不去,就会被打成一滩肉泥。

凯的脑子在剧痛中飞速运转,那些曾经被他忽略的、月不经意间说过的话语,此刻却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回响。

“在这个世界,凯,想要向上爬,只有两条路。第一,是削尖了脑袋,挤进星辰动力,从最底层的职员做起,一步步向上爬,熬到出人头地。但那意味着你要放弃尊严,放弃自我,彻底成为公司的一条走狗……”

走狗……

凯的嘴角咧开一个狰狞而扭曲的笑容,混着泪水和血污的脸庞显得格外骇人。

好。

那就当一条狗。

一条最凶狠、最忠诚、最会咬人的狗。

他要钻进星辰动力这头巨兽的肚子里,伪装成它身体的一部分。他会摇尾乞怜,会不择手段,会为它去撕咬任何敌人。他会一步一步地,沿着它血腥的消化道向上爬,一点一点地,找到它的心脏,找到它囚禁月的那个华丽牢笼。

然后,他会亮出自己隐藏已久的獠牙,从内部,将这头不可一世的巨兽,撕成碎片。

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用从衣服上撕下的布条,胡乱地包扎了一下血肉模糊的拳头。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病床上恢复了生命迹象的、月的母亲,又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满了他们回忆的、空荡荡的房间。他眼神中的悲痛与迷茫,正被一种钢铁般的、不计后果的意志所取代。

他卖掉了公寓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他珍藏多年的工具和零件。他用这笔钱,将月的母亲托付给了一个收费昂贵但服务周到的社区护理中心,确保她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做完这一切后,他口袋里只剩下几百个信用点,和一颗准备献给魔鬼的心。

他走到星辰动力集团位于华森区的公开招聘中心。那是一座与周围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闪闪发光的玻璃建筑,像一座插在贫民窟心脏上的纪念碑。

他没有去应聘那些光鲜的技术岗位或文职岗位,他径直走到了一个人最少,也最冷清的窗口。窗口上方的电子屏闪烁着冰冷的字样:“安保部-执行科”。那是星辰动力最危险,伤亡率最高,但据说晋升也最快的部门,是公司的利刃与拳头,专门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脏活”。

窗口后,一个义体化程度很高的招聘官抬起眼皮,用毫无感情的电子眼懒洋洋地打量了他一下,随手扔出一份数据板:“填表,然后去后面的巷子体测。执行科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小子。死亡率百分之五十,想清楚了。”

“我想得很清楚。”凯拿起数据板,声音沙哑而坚定。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片沉寂的、燃烧过后的灰烬。从今天起,为了抵达有她的地方,他愿意踏入任何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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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凯在华森区的泥泞街道上,为了成为星辰动力这头巨兽体内的一颗螺丝钉而迈出第一步时,月,正在经历一场截然不同,却更为彻底的“改造”。

她被带到了天穹塔,那座如同神话中巴别塔般刺破云霄、俯瞰众生的建筑。但她的目的地并非那些流光溢彩的顶层办公室,而是深埋于地下的负13层。这里没有奢华的装饰,没有温暖的灯光,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近乎绝对的纯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高浓度臭氧的味道,冰冷而尖锐,刺得人鼻腔发酸,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无形的刀片。

这里,就是“性偶计划”的起点,内部代号——“白皇后入口”。

她被剥夺了所有个人物品。那身曾让她引以为傲、象征着自由与反叛的电驭叛客紧身衣,连同她藏在靴子里的数据破解器和几枚应急信用芯片,都被两个面无表情的白衣护卫收走,扔进了一个标有“废弃物”的金属滑槽。

她被强行带入一间淋浴室,高压水流和消毒喷雾冲刷着她的身体,仿佛要洗去她作为“月”存在过的所有痕迹。随后,她被要求换上一件同样纯白、毫无设计感、质地冰冷的连体衣。手腕上,一个金属手环“咔哒”一声被扣上,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手环的屏幕亮起,显示出一串冰冷的字符:

【编号734】

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月。她没有了名字,没有了过去,只是一个编号,一件等待被估价和塑造的资产。她成了一件死物。这种感觉比任何肉体上的殴打都更让她感到恐惧和无力。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从这具躯壳中一点点抽离,只留下一个空洞的、任人摆布的容器。

接下来,是一系列精密到令人发指的身体检查。她被固定在一个冰冷的金属扫描床上,束缚带自动收紧,将她的四肢和头部牢牢锁住,让她动弹不得。她赤身裸体,像一具等待解剖的尸体。

无数道或红或绿的激光束和看不见的微型探针在她身体内外来回扫过,将她的基因序列、神经反应模式、激素水平、骨骼密度、肌肉分布、皮肤细胞活性……所有的一切,都转化为冰冷的数据流,呈现在房间一侧的巨大全息屏幕上。

“资产编号734,生理年龄19岁,基因稳定性评级A+,无遗传缺陷,具备优秀的遗传价值。”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脸上毫无表情的“监护人”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起伏的语调宣读着,仿佛在介绍一件商品。“神经系统活跃度评级S,具备极高的脑机接口适应性与神经可塑性。身体素质评级B-,有待优化。”

“优化方案已根据客户预设的‘缪斯’模板自动生成。”另一个同样冷漠的声音从房间的扬声器中响起。

“执行第一阶段生物塑形。身高提升至170CM,通过骨骼微观再生技术实现。体脂率优化至18%,进行靶向脂肪代谢与肌肉线条柔化。皮肤进行三代纳米细胞焕活,清除所有瑕疵,包括陈旧性疤痕与毛孔,提升光泽与弹性。虹膜色素调整,增强金色环状特征。胸围提升至D罩杯,采用自体脂肪诱导增殖与可塑性生物凝胶填充,确保形态与触感的绝对完美。面部轮廓进行0.8%的微调,强化眼部与唇部特征,以达到黄金分割比例……”

月听着这一切,心脏沉入了无底的深渊。她像一个囚犯,听着法官宣判自己被凌迟处死,而且还要精确到每一刀割下的肉有多重。她要被“优化”,被“塑造”,被变成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完美的“缪斯”。她的身体,这个她从小到大赖以生存、感受世界的载体,即将被当成一块黏土,按照别人的喜好肆意揉捏。

她被转移到一个巨大的、充满了透明液体的培养槽中。温暖的、充满营养物质的液体包裹着她,一种诡异的舒适感让她更加恐惧。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比尘埃还小的纳米机器人在她的体内开始工作。它们像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精准地执行着来自中央电脑的指令。

剧痛,首先从她的骨骼深处传来。那不是断裂的剧痛,而是一种持续不断的、令人发疯的酸胀与拉伸感。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一节脊椎、每一根腿骨,都在被以微米为单位缓慢地拉长。她的骨骼在发出无声的呻吟,仿佛在抗议这种野蛮的改造。

紧接着,是皮肤。一阵阵细密的、如同被亿万只蚂蚁啃噬的酥麻刺痛感传遍全身。那是纳米机器人在吞噬她老化的表皮细胞,修复她因为常年在垃圾堆里翻找零件而留下的细小伤疤,重塑她的毛孔。她的皮肤在被“焕活”,但过程却像是一场温柔的酷刑。

最让她感到屈辱和陌生的,是胸口传来的变化。一种从未有过的、沉甸甸的肿胀感开始出现。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脂肪细胞在被诱导增殖,生物凝胶被精准地注射、塑形。她那原本因为营养不良而略显青涩的B罩杯胸部,正在以一种违背自然规律的速度变得饱满、挺拔。

这是一种极其诡异、极其恐怖的体验。她全程保持着清醒,却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任何控制权。她像一个旁观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制造”,被“雕琢”,每一寸血肉,每一根线条,都在按照一份冰冷的设计图被重塑。

她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正在被加工的艺术品,或者说,一件高端的生物玩具。无力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想尖叫,想反抗,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她的意识被困在这具正在异化的躯壳里,承受着每一分每一秒的煎熬......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是一整天。当她终于从生物舱中走出,双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时,她感到一阵虚弱和恍惚。监护人领着她,来到了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前。

镜子里的人,让她感到了彻骨的陌生。

那是一个完美的、散发着致命诱惑力的女人。身高确实变成了170公分,让她拥有了过去只敢在时尚杂志上幻想的模特般修长的身姿。原本因为长期劳作和营养不良而略显单薄的身体,此刻变得丰腴而曲线玲珑,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她下意识地低头,那惊心动魄的D罩杯曲线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和恶心,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沉甸甸的,仿佛不属于自己。她的皮肤像最上等的丝绸,光滑细腻,在无影灯的照射下泛着健康诱人的象牙色光泽,看不到一丝毛孔或瑕疵。

她的脸还是她的脸,但又好像完全不是。眉眼被修饰得更加深邃,那圈金色的眼环更加明亮,仿佛有流光在其中转动;鼻梁更高挺,嘴唇也变得更加丰润饱满,天生就带着一丝引人亲吻的弧度。这一切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融合了少女的清纯与熟女的性感、矛盾而又令人疯狂着迷的气质。

她抬起手,想触摸镜中那张陌生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变了。曾经布满薄茧和细小伤痕的手指,变得纤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透着健康的粉色。

这不是我。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镜子里的完美尤物,不是那个在底层挣扎、会为了一个零件和人打架、会和凯一起傻笑的月。那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昂贵的、没有灵魂的“缪斯”。

“第一阶段生物塑形完成。”监护人的声音毫无波澜地打破了她的失神。“资产734,现在,你将开始你的‘教育’课程。”

在被带往下一个房间的路上,月的大脑一片混乱,但有一个念头却无比清晰。她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她是被卖身为“性偶”的,一种为金字塔顶端的顶级客户提供“超越常规服务”的生物资产。所谓的“教育”,无非就是学习如何取悦男人,学习各种淫荡的技巧,学习如何放下尊严和羞耻。

在她决定卖掉自己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在脑海中预演了无数遍自己未来的命运。她想象过自己会被带到一个金碧辉煌的房间,被迫在无数个肥胖、油腻、衰老的男人身下承欢。她想象过自己的身体会成为他们的玩物,被肆意地使用、折磨。她想象过自己会逐渐麻木,忘记反抗,忘记尊严,忘记凯,最终变成一个只有淫欲和发情本能的堕落娼妓母狗,灵魂在日复一日的屈辱中彻底腐烂。

每当想到这些,她的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但她强迫自己去想,去接受。因为这是她为凯的母亲换来“圣杯”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她告诉自己,只要凯能好好活下去,只要凯的家人能得救,她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她被带到了另一个纯白的房间。房间中央,只有一把符合人体工学的躺椅,躺椅的扶手上伸出一个布满精密接口的头戴式设备。

“这是最新的第三代‘超梦’系统。”监护人冷漠地介绍道,“它将通过深度神经链接,让你在虚拟实境中体验并学习你需要掌握的一切‘技能’。你的大脑将记录下所有的感官数据和行为模式,并将其固化为你的本能。这比传统的学习方式高效一万倍,也更彻底。”

月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知道,这意味着她连逃避的权利都没有。她将要在虚拟世界里,以最真实的第一人称视角,去体验成为一名妓女的全部过程,感受那些她想都不敢想的、屈辱的、肮脏的细节。

这些体验将被直接写入她的大脑,成为她的一部分,直到她的身体和灵魂都习惯这一切,甚至对此产生反应。

这是比肉体上的侵犯更可怕的、对灵魂的强暴。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恶心与恐惧。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为了凯……我必须承受。

她面无表情地躺在椅子上,冰冷的头戴式设备缓缓降下,罩住了她的头部。金属探针刺入她后颈的接口,一阵轻微的刺痛后,是冰冷的数据流涌入大脑的感觉。

【神经链接建立……同步率99.8%……】
【‘超梦’系统启动……加载教育模块:‘塞壬之歌’……】

——————————————————————————————————————

一阵轻微的眩晕后,眼前的纯白世界消失了。

但预想中那灯红酒绿的妓院、污言秽语的客人、以及被粗暴对待的屈辱肉体接触,都没有出现。

月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极其奢华而又诡异的房间。房间的主色调是暗红与纯黑,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遮蔽了所有外部光源,只有几支仿古的电子烛台在角落里摇曳着微光。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皮革、檀木熏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的铁锈味。墙上挂着各种她看不懂,但本能地感到畏惧的工具——不同材质的鞭子、精致的金属锁链、皮革口枷……

她困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她穿着一套剪裁合体的、亮黑色的紧身皮衣,将她被改造后的完美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她的手中,握着一根由黑曜石和白银制成的、做工精美的短鞭。

而在她的脚下,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身上却布满了屈辱的伤痕。他脖子上戴着一个闪着金属光泽的项圈,项圈上的链子,正握在她的手中。他像一条狗一样跪在那里,头颅低垂,身体因为恐惧和一种病态的兴奋而微微颤抖。

月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情况?“超梦”系统出错了吗?加载了错误的模块?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AI提示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任务目标:完成对‘奴隶’的初级调教。】
【指令一:用你手中的鞭子,命令他抬起头。】

月彻底愣住了。她看着手中那根冰冷的短鞭,又看了看脚下那个卑微顺从的男人。她感到一阵强烈的荒谬和错愕。她本以为自己将成为被玩弄的奴隶,却没想到,在这个虚拟世界里,她成了高高在上的女王。

为什么?

她想起了“性偶计划”的描述:为极少数特殊客户,提供深度定制化的服务。

难道……有一个客户,他的“需求”不是普通的性爱,而是这个?是权力,是支配,是征服?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破了她脑中的黑暗与绝望。如果她要学习的“技能”是这个,是成为一个支配者,一个女王……那么……

那么她是不是就不用真的去和那些男人上床了?她是不是就不用被人侵犯,不用被人玷污了?她要做的,只是一场表演,一场关于权力和征服的、没有实质性肉体接触的表演?

这个发现,让她在无尽的黑暗与屈辱中,看到了一丝微弱到近乎不存在的光。

她不想沉沦,不想让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变得肮脏不堪。她已经卖掉了自己的自由,卖掉了自己的未来,她不能再失去最后的、也是最宝贵的处女。

那是她要留给凯的。

在最深的绝望中,她曾有一个无比卑微而固执的念头:无论她将经历什么,无论她的身体被多少人触碰,她都要拼尽全力,守住自己最宝贵的小穴的处女之身。那是她作为“月”这个独立个体,留给爱情,留给凯的最后一块圣地。

现在,这个疯狂的念头似乎有了一丝实现的可能性。

女王,而不是女奴。

这个选择,是地狱与炼狱的区别。她死死地握住了这个机会,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她拼命压下心中的不适与陌生感,握紧了手中的短鞭。

她的动作很生涩,很犹豫。她模仿着自己曾经在黑市流传的那些地下影片里看到的、那些女王的姿态,努力让自己显得冷酷而威严。

她扬起手,短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并不凌厉的弧线,带着一丝颤抖,轻轻地敲击在男人的肩膀上。

“抬起头。”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冰冷的颤抖。

那个虚拟的男人,那个“奴隶”,无比顺从地抬起了头。他的脸上混合着痛苦、恐惧和一种近乎于崇拜的狂热。他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尊降临凡间的女神。

那一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感觉攫住了月。

那是一种……掌控感。

一种将另一个生命完全握在手中、决定其喜怒哀乐的、绝对的权力感。

这种感觉,对于一个从小在底层挣扎、命运从未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女孩来说,是如此的陌生,却又如此的……诱人。

【指令完成。表现评估:生涩,但蕴含巨大潜力。恐惧与犹豫为表演增添了意想不到的真实感。客户初步反馈:满意。】

AI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客户……

月的心一紧。原来,她此刻在虚拟世界里的一举一动,正被某个隐藏在幕后的“客户”实时观察着。她就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正在上演一出为他量身定做的戏剧。

当这次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超梦”体验结束,她摘下头盔,回到那个纯白色的房间时,她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筋疲力尽。但与预想中的屈辱和恶心不同,她的内心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那种权力感的悸动。

几天后,她的“监护人”找到了她。

“编号734,恭喜你。”监护人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但语气中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你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客户,代号‘衔尾蛇’,对你的表现非常满意。他认为你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有潜力成为最顶级的‘支配者’。”

“衔尾蛇”……月在心中记住了这个不祥而又充满力量的代号。

“他已经为你支付了后续的全部培养费用,并将你引荐入一个非常特殊的圈子。”监护人继续说道,“从今天起,你的培养方案将全面调整。你将不再是普通的‘性偶’,你将被塑造成一位‘女王’。”

月的心脏猛地一跳。

命运在最绝望的时刻,向她打开了一扇诡异的窗。她不知道窗外是更深的地狱,还是通往权力的阶梯。但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守住自己最后尊严的机会。她要抓住它,利用它,成为这个游戏里,下棋的人,而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我明白了。”她平静地回答,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但握紧的拳头显示了她内心的决绝。

“很好。”监护人点点头,“你的‘教育’将进入第二阶段。欢迎来到女王的世界,734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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